……騙人的吧……子貓遊同學……
你說這種話……有多傷自己的心……你應該最清楚不是嗎……?
快說、快對我說,你講這些話都是騙人的。
“你不用……再牽掛小鞠了……”
還是說……其實子貓遊同學打從一開始就覺得,我在不在身邊都無所謂……
“……因為她活在沒有戀愛的世界……所以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喜歡上紅龍……所以再這樣下去……就、就太不公平了……放、放著她不管……不是很可憐嗎……有一天……她會察覺到自己的心情……”
昨晚因為醉倒而說出了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話……所以即使現在這樣說……也不會覺得難過嗎……?
“……掰掰。”
子貓遊同學輕輕地推開了我想拉住她的身體。
走出房間,消失了身影。
當我坐在窗邊煩惱該去找蘭絲蘿德,還是追子貓遊同學時……耀眼陽光照了進來。
(……糟糕……我什麼都還沒做……天就亮了。)
我後悔地想著,這根本是最糟糕的行動嘛。
在這種緊要關頭……遜炮小老鼠本性……竟然跑出來。
我穿上崔絲坦準備好的鎧甲,並把王者之劍扛在背上……前往圓桌大廳。
星期天上午十點。
由於擔心妮妮看到我們陷入危機會失控,便請平常總能保持冷靜的崔絲坦陪在她身邊,但是崔絲坦卻以絕望的語氣說出“唉……在下果然被排擠了”這樣的話,但也不需要符別在意啦。讓年幼的妮妮和她的護衛崔絲坦留守卡米洛城後,我們三人登上卡默爾福德山丘。
從城堡徒步走上山丘,前去進行交涉的三人分別是……身為卡米洛城國王的我,算是魔法顧問的子貓遊同學,以及……蘭絲蘿德。雖然我想讓子貓遊同學留在城裏,但是不管說什麼她都聽不進去,昨晚還說“忘了小鞠”這種話……真是有點卑鄙耶……
此時,山丘周圍由法國軍、卡姆利軍和印斯茅斯傭兵部隊團團包圍,所以山丘上的橡樹位置,對我們來說是個無路可退的致命險境。
(現在回想起當天在樹下拔劍的情景,真的就像在做夢一樣。)
當這思緒散去時,我們……已經到達山頂。
前天的學生會長投票……以及之後的熬夜深山狩獵……
現在全都像是很久以前的回憶。
巨大橡樹下方放了小方桌與椅子。
坐在卡米洛城這方的是我們三人。
而桌子另一頭的人……
是率領鄰國卡姆利軍的卡姆利王子,人稱“歐米茄王子”。
另外似乎還有率領法國軍隊的兩位少女,但她們皆不是以騎士打扮前來。一位少女穿著像公主的禮服,而另一位則是以文官的輕裝打扮現身。
率領印斯茅斯軍的查多克在山丘下待命。畢竟傭兵是因為錢才參加戰爭,所以他們隻要完成自己的工作即可,並非真正屬於哪一方,因此不會出現在這種政治談判的場合上。
然而我與子貓遊同學看到……坐在對方代表中間的歐米茄時,不約而同發出了驚叫聲。
……他長得……和前任學生會長……伊達前輩非常神似。
然而雙方還是有許多不同的地方。比方說,他擁有一頭銀白色頭發,眼睛也如野狼般散發出紅色光芒,最大的差別就在體型。歐米茄雖然身材高瘦,卻有著男性的健壯身軀,而且在一身輕鎧之下,仿佛可以看見鍛煉得均勻完美的肌肉,胸前也沒有伊達前輩那樣豐滿的雙峰。不過他本來就是男性,這也是理所當然。
而且,歐米茄背著一把長槍。
(他那把長槍和伊達前輩的很像耶。)
這樣我終於了解了,怪不得蘭絲蘿德會誤以為這家夥跟伊達前輩是同一個人,可是兩個人長得像就算了……長槍呢?有可能會連槍都一模一樣嗎?即使是偶然,也是奇跡般超低機率的偶然。
“這魔女是誰啊?祖龍王,難道你的部下裏沒有像樣點的騎士嗎?”
歐米茄冷冷地嗤之以鼻,還將雙腿翹到桌上,以此態度威嚇我們。這、這家夥未免太傲慢了吧,而且笑容就像肉食動物般猙獰,眼神也是冷酷至極,完全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伊達前輩絕對是跟這種家夥毫無關係的人。
但是,祖龍王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指紅龍你啦,因為高雯跟崔絲坦說‘亞砂王’聽起來太遜,所以就取了比較帥的祖龍王來當稱號。”
坐在旁邊的子貓遊同學在我耳邊如此解釋。不過既然都要用“龍”,直接叫紅龍王不就好了,這個祖有什麼含意啊?
“……”
蘭絲蘿德……在見到對方三人後……始終沉默不語。應該說是因為太過於震撼……所以……無法開口。
“……蘭、蘭絲姐姐……那個……這是因為……”
“姐、姐姐,請你原諒我,對不起、對不起。”
姐姐?這樣說來的話,分坐在歐米茄左右兩邊、率領法國軍隊的兩位少女,就是蘭絲蘿德的……?
“愛柯多兒……菠絲……果然是你們……代替女王率領軍隊。”
“她們是蘭絲蘿德認識的人嗎?”
“愛柯多兒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而菠絲是父親那邊的表妹。”
親妹妹和表妹?
愛柯多兒是身穿白色禮服、頭戴王冠的公主,而她跟蘭絲蘿德是同父異母的妹妹,也就是說……她是布列塔尼女王的親生女兒囉。盡管她的淡桃發色跟蘭絲蘿德不同,但端正而堅毅的五官與意誌堅定的眼神,與蘭絲蘿德倒是有幾分神似。
菠絲擁有一頭綠色頭發,劉海遮覆麵容,是個看來乖巧的少女。話說她還背著一把劍,本職應該是騎士吧。因為大部分少女騎士都比較缺乏體力,所以有很多人都會選擇穿著輕裝。
“蘭絲姐姐,您為什麼要對那樣的無恥之徒發誓效忠呢?母親對此非常憤怒,而我也絕非自願對最喜歡的姐姐武力相向。但是……我對於此事也深表不同意,因為姐姐本來應該是拯救法國與大不列顛的救世主才對。”
“那、那個,我……呃……雖然我有提出反對……對不起、對不起,姐姐。”
身為妹妹的愛柯多兒,個性果然和蘭絲蘿德一樣都比較強硬。盡管不到“聖眼”的程度,但她全身還是散發出高貴公主的氣息,並且始終直盯著蘭絲蘿德。另一方麵,菠絲的個性就較為柔弱,從頭到尾一直拚命地對蘭絲蘿德彎腰道歉。
“既然是你們率領軍隊,我……根本無法反擊……請聽我說,可愛的愛柯多兒……摯愛的菠絲,這些事情並非因為我精神錯亂。依照古代流傳下來的定律,拔起石中劍之人才能成為大不列顛之王。我並未拔起劍,拔劍者是這位亞砂殿下,因此他才是名正言順的大不列顛之王。”
“……可、可是……假如蘭絲姐姐成為祖龍王的部下……也就等同於法國成為大不列顛的屬國……所以原本支持姐姐的議員們有好幾位轉而支持反對派……對不起、對不起。”
“姐姐,請您趕快回複正常,現在還有辦法補救。我會請母親取消此次決定,所以請姐姐當場抓住祖龍王,將他押送至法國境內,這樣便能證明姐姐並未精神錯亂。不然再這樣下去,姐姐會被取消成為下任法國女王的資格,還得成為這有如餓狼般野蠻人的……妻子。”
愛柯多兒說的野蠻人男子並不是我……而是坐在一旁猛喝酒的歐米茄王子。卡姆利是位於不列顛島西部的獨立國家,對占有不列顛島南部多數區域的“大不列顛”文化圈來說,卡姆利是個風俗文化毫不相同的外國。這世界的不列顛島是由大不列顛、阿魯巴以及卡姆利三國分別統治,而這當中唯一不是由少女騎士團掌權的國家就是卡姆利。卡姆利這個國家世代皆由男性國王掌控政權和軍權,這位歐米茄王子就是代替臥病在床的父王,掌控卡姆利所有權力的攝政王子。
……蘭絲蘿德……居然要成為……這種家夥的……妻子?
話說回來,有個令人匪夷所思的問題,這個世界應該沒有男性能承受蘭絲蘿德的聖眼,但是從剛剛開始,歐米茄就直用他那如渴望鮮血般的野獸紅眼,肆無忌憚地打量蘭絲蘿德的身體。
“小妹妹,你說誰是野蠻人啊?我對自稱是祖龍王的外國臭小鬼,以及卡米洛城這種破舊古堡一點興趣也沒有,我的目標隻有蘭絲蘿德。我說蘭絲蘿德,你是要成為我妻子的女人耶,你該不會以為當上騎士就能逃掉了吧?這可是大錯特錯,因為我是很執著的人喔。”
“等一下,蘭絲蘿德,這家夥是誰啊?”
“……歐米茄……曾經是我的未婚夫。”
咦……?
未婚夫……她是說未婚夫嗎?
“那是母親在我小時候決定的,但在我成為騎士的那一刻,婚約應該就……自動取消了才對。”
“你等下就要向我們投降,並且被取消騎士資格了,這樣的話當然就又是我的未婚妻。而且你絕對無法反抗我……因為包圍你的軍隊裏有三分之一是你可愛的妹妹和表妹所率領的法國軍隊,你有辦法和妹妹們戰鬥嗎?”
“……”
真是個卑鄙家夥,他就是……用這種言詞和視線……來折磨蘭絲蘿德……
“……我無法跟妹妹們作戰……但是……我也不會投降。我們來這裏並不是為了投降,是為求和平來交涉。我並不打算讓法國成為大不列顛的屬國,這是個誤會,我是為了實現兩國能永遠保持和平的理想,才發誓追隨亞砂殿下。因此,愛柯多兒、菠絲,請你們撤退吧,假如繼續和歐米茄攪和在一起,到時一定會害很多人卷入戰火……!母親一定也是被歐米茄的讒言迷惑了。”
“姐姐,我也不想將最重要的姐姐交給歐米茄,所以請您趕快抓住祖龍王,展現您對法國女王的忠誠心吧。別再為這種男人執迷不悟了,他們全都一個樣。男性這種生物,隻要擁有權力就一定會變得肮髒邪惡。”
“愛柯多兒,這點我做不到,因為我……已經決定了,無論如何都要跟亞砂殿下共進退。他……跟歐米茄不一樣,亞砂殿下……才是這世界長久以來欠缺的真正紳士。像歐米茄這樣讓無辜人民卷入戰爭,隻想用力量征服世界的人……絕對稱不上是……男人。”
蘭絲蘿德以憎恨與憤怒的眼神瞪著歐米茄。
“他想要的不是我,是我身上的神族血統,還有我手上的愛隆迪特而已。”
“當然,像我這樣的男人哪會缺什麼女人啊。根據我們國家卡姆利從太古流傳至今的預言……隻要得到聖劍、聖槍和聖杯三項聖物,就能成為支配全世界的神之子。聖槍已經在我手上,再來隻缺聖劍跟聖杯。那把聖劍,是蘭絲蘿德你的親生母親,也就是那個女神賞賜給你的愛隆迪特。隻要那東西變成我的,就獨缺聖杯而已……不過隻要有你的神之血,相信不用多久一定就能得到聖杯。因為預言者說過‘聖杯絕對無法落入世人手裏,隻有透過神之血才能獲得指引’……”
聖槍……擁有支配世界的力量?那蘭絲蘿德想從伊達前輩手中取回的長槍,也是聖槍嗎?或者那是別的東西,歐米茄擁有的長槍才是真品?歐米茄會不怕蘭絲蘿德的聖眼,是因為背上那把聖槍的關係嗎?還是歐米茄自己擁有什麼特殊力量?蘭絲蘿德說過……除了我以外,沒有其他男性能承受她的視線……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不可能會說謊呀。
“總之對我來說,你是讓我成為神之子不可或缺的道具。”
“你成為神之子到底想追求什麼?絕對隻是因為一己之私吧。你完全不懂得愛自己以外的人,所以根本沒有資格獲得這個世界。”
“……哼,果然是個冥頑不靈的女人。假如你再繼續說這種不知好歹的話……我就在你這兩位可愛妹妹……以及遠從法國渡海而來的同伴們麵前……說出你的真麵目喔?”
歐米茄……露出有如獠牙般銳利的犬齒,縱聲賊笑。
“我會讓大家知道你是個一無是處的怪物,而且也會讓那個一臉蠢樣、你這麼保護的小鬼知道這件事,這樣真的好嗎?”
對了。
歐米茄之所以會有這麼強烈的自信。
會有堅信自己能讓蘭絲蘿德完全投降的自信……
不隻是因為他將蘭絲蘿德的兩位妹妹,以及法國少女騎士們帶來這裏。
……是因為他知道蘭絲蘿德……那對翅膀的秘密,才敢來到這裏。
“哈哈哈哈!蘭絲蘿德,怎麼啦?你要當場翻臉也沒關係喔,但是我會將原本隻有我以及你義母知道的秘密,你那一生中最大的恥辱公布喔,這樣也沒關係嗎?隻要這麼做的話……你就隻能走向毀滅而已喔。”
蘭絲蘿德……
“懂了吧?反正你隻有投降這條路能選,趁還來得及,先跪下來求我。”
蘭絲蘿德……露出了微笑。
“歐米茄,我再也不怕你的威脅了。”
“……什……麼?”
“我已經不再覺得自己是怪物,那隻是你和母親胡言亂語罷了。那些束縛我心靈的言語……早就已經解開了。歐米茄,你認為能威脅我的最大秘密,就是這對翅膀吧?”
“你、你要做什麼?難不成?”
蘭絲蘿德……
……她脫下了自己的鎧甲……並且大大展開背上的翅膀。
軍隊所有人都凝視著卡默爾福德山頂。
“姐姐……!”
“……啊、啊、啊……蘭絲姐姐,您終於願意……振翅高飛了。”
看來愛柯多兒和菠絲早就知道蘭絲蘿德擁有翅膀,但就算她們知道,卻因為看出蘭絲蘿德對自己擁有翅膀這件事無比羞恥,所以一直裝作不知情吧。現在,她們兩人出神地望著願意在眾人麵前展開翅膀的蘭絲蘿德,甚至因為喜悅而流下了大顆的淚珠。
這超乎歐米茄意料的舉動,讓他現在十分狼狽。
“蘭絲蘿德……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嗎……?”
蘭絲蘿德……轉身麵對所有來到卡默爾福德的士兵們,接著她高舉右手並以高亢的語氣大喊道:
“各位,看看我真正的樣子。正如傳言,我的親生母親並非人類,而是湖之女神妮妙,這對翅膀便是遺傳自我的親生母親。如各位所見,我並非純種人類,但是我再也不會為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血統……以及自己的出身……感到羞恥,看清楚我真正的模樣!看清楚我這對翅膀……很美麗是吧!”
“你、你真的已經發瘋了……!那一對翅膀……怎麼可能會美麗啊……你這個……你這個怪物……!”
“歐米茄……我已經不會再被你那像詛咒的言詞迷惑。因為亞砂殿下說過,他說這對翅膀和擁有翅膀的我……非常美麗。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叫我怪物,但是我深信……亞砂殿下所說的話……還有亞砂殿下擁有的溫柔眼神。”
愛柯多兒跟菠絲此時都跪趴在蘭絲蘿德跟前,並將自己的額頭貼在大地上膜拜。
“請、請姐姐原諒我們,其實我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姐姐擁有翅膀,但是……看到姐姐……那麼痛苦哀傷的表情後,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明明知道姐姐忍受煎熬……卻還視而不見……”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是非常對不起,蘭絲姐姐……但是……我現在好開心……!因為……我是第一次看到……姐姐露出如此幸福快樂的表情……”
“原來如此,讓你們兩位操心了。我……已經不要緊了,因為亞砂殿下的幫忙,才讓我心中毫無畏懼。”
蘭絲蘿德說完後,默默地抱住妹妹及表妹的肩膀,接著輕輕扶起她們。
“蘭絲蘿德大人沒有精神錯亂!”
“快看那翅膀!那樣子真是莊嚴神聖……!”
“有如女神降臨!”
“蘭絲蘿德大人果然是救世主!”
“我們永遠追隨蘭絲蘿德大人!”
圍在四周的少女騎士們,不住地讚美蘭絲蘿德。畢竟她們原本就十分崇拜蘭絲蘿德,隻因為統治法國的瑪莉女王下達出擊命令,才心不甘情不願地來到這裏;再加上她們也知道瑪莉女王根本無心討伐蘭絲蘿德,所以……當身為指揮官的愛柯多兒與菠絲跪拜蘭絲蘿德的瞬間,法國全體軍隊……都已成為蘭絲蘿德的部下了。
先前情勢一麵倒的交涉,因法國軍隊回到蘭絲蘿德的掌控,陷入了膠著狀態。
集結在卡默爾福德的軍隊當中,法國軍隊就占了約五成。
這龐大的軍容有一半是我們的夥伴。
也就是說,現在在卡默爾福德……有支持蘭絲蘿德的法國軍隊,與人數幾乎不相上下的卡姆利軍、傭兵部隊聯合戰線正相互對峙。
“……愛柯多兒、菠絲,你們沒有女王的允許就隨意違反盟約!所以才說女人最難搞……!簡直蠢到令人無法置信!就隻會隨著情感行動……!”
歐米茄氣到一腳踢翻椅子,並以憤怒到發抖的食指指著我們大罵。就在此時,傭兵隊長查多克衝上山丘,嘴巴一張一合地來到雇主歐米茄身邊提出報告:
“少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法國全體騎士都搞背叛了欸!吾輩印斯茅斯是要當誰的同伴欸……?”
“蠢材!付錢給你們的可是我耶!你們所有人快給我站上前鋒,現在馬上對法軍發動總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