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天太低了,還是地太高了,天和地總是在這個凝固神秘的世界上依依地交合著。
我們援藏隊的車輛就在這天和地的交合處似乎在努力地撕開著一條縫隙艱難而又無奈地前行。上山下穀,左衝右突,三步一坑,四步一窪,五步一轉彎地在與這小如鬥大如牛的鵝卵石拚命。
在內地,此時正是最熱的季節,而在這裏,風與雪卻在扮演著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角色,不依不饒地塗抹著冰天雪地的景致,逼得我們援藏隊員們個個都用鴨絨服緊緊地裹著身子,誰也不敢輕易地減去這身上的臃腫。
大漠雲天,茫茫高原,路是沒有的。司機隻有憑借著前人的車轍,一會東一會西的在這凍土寒石之中搖搖晃晃地往前行駛。
“唉喲我的頭!慢點,玩命啦?”援藏隊隊長張宏用手摸著不知被車撞過多少次的紅腫腦袋,衝著司機痛苦地叫喊。
“叫什麼叫?你沒看見?這是路嗎?”司機慍著臉,話也很衝。看來他早被這土坑泥窪、亂石彎坡給折騰出了一肚子的火氣。
司機話音未落,突然發現前麵陡然斷陷出一條毫無道理的溝壑來。他本能地一踩刹車,車內的人不約而同地全來了個前栽衝。一陣痛叫後,車上的人們下來一看這足有一百多米深的溝壑,個個都驚出了汗來。好險!大家目瞪口呆了半天,後麵的一輛車沒有思想準備,又差點撞在前麵的一輛車上。
人們在驚魂失魄後才發現不見了三號車。隊長張宏忙用手機呼叫。可叫了半天,三號車絲毫沒有回音。人們不得不不再度緊張起來。張宏立即命令一、二號車調頭尋找。
三號車在曠寒遙遙的戈壁灘上拋錨了,原因是汽車水箱讓戈壁上的鵝卵石全顛破震裂。這種事故要在內地一般是很難發生的,可在這沒有生命的無人區地帶卻輕而易舉地就發生了。司機和隊員們都急出了一身冷汗,眼神裏充滿著焦慮與恐懼。這裏是無人區啊!狼群來了怎麼辦?野犛牛來了怎麼辦?
“我們可不能困死在這鬼地方啊!”不知是誰冒出一句讓人膽寒心驚的話來。大家誰也沒敢去接這個話茬,都沉默著。曠寒的高原靜寂著,缺氧的空氣凝固著。隊員們的心都快窒息了。司機抽完最後一口煙,把煙蒂狠狠地擲在地上,一聲不吭地從地上站起來,走到車前,伸手掏出一包煙來,“撕啦”一聲把煙盒撕爛,開始在水箱裏搗弄起來。奇跡出現了,汽車水箱竟讓這位足智多謀的司機用煙卷修補好了,不漏了。然而大喜過望必會樂極生悲。水箱是修補好了,可水箱裏麵的水卻漏得一幹二淨。沒有水,汽車就寸步難行。隊員們隻好焦急而無奈地等待著前兩部車子的到來。
三部氣車彙合後,把車上所有備用水都加在三號車的水箱裏。車子是可以啟動了,可在這茫茫寒野無盡頭的藏北高原,如果再出現這種情況怎麼辦呢?隊長張宏雙眉緊皺,焦慮地思考著。臨來之前,王文珂在歡送會上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說:“你們這次援藏,任務光榮而艱巨,任重而道遠。我把這一支隊伍交給你,你一定要把他們帶好,要對他們的生命安全負責。他們都是從各個部門選拔出來的一專多能的優秀人才,是我們黃委會的財富。你不但要把他們安全地帶出去,而且還要把他們安全地帶回來,不能出半點差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夥都在緊張而焦急地等待著他的決定。他在這酷寒缺氧、不宜抽煙的高原上一連抽了兩支煙,兩眼紅腫著,本來就幹燥龜裂的嘴唇已在向外滲著血絲。張宏清楚自己身上擔子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