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的汽車氣喘噓噓地爬行在廣袤空曠的藏北高原時,已明顯地感到了力不從心。
海拔五千多米的藏北高原,除了藍天下的白雲在這寂寞曠寒中毫無目的地遊動外,幾乎再也找不到生命的跡象了。一切都成了凝固的雕塑。
這裏沒有草、沒有樹,一片綠葉都沒有。聽不見鳥鳴,看不見走獸,走上一天半日,也見不上一個活物。讓人搞不清這到底是在地球上,還是上了月球。在這大漠雲天的高原上,看著遠遠而去的地平線,人們便會領悟到什麼是遙遠的時間,什麼是遙遠的空間,什麼是遙遠的沉思,什麼是遙遠的過去。這裏幾乎找不到人的足跡,看不到一堆瑪尼石及石上飄曳的經幡。永恒的空間與無限的時間在這裏通力合作著一個無限的靜止。空曠寒野的高原默默地宣告著一個可怕的事實:這裏是生命的禁區!
我們冒著生命危險,不顧自然界在這裏設置的一切障礙及對生命的警告,必須要從這條生命禁區的地帶上跨越過去,去完成國務院水利部交給的“為西藏阿裏地區建設一座水電站”的艱巨任務。
阿裏地區地處西藏最西端,喜馬拉雅山的腳下,與印度搭界,與尼泊爾接壤。境內幾大山係,或平行,或垂直,或峻拔,或陡立,高不可攀,望而生畏。這裏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有的高達五六千米,終年積雪不化,見不到草木綠地,空氣中的含氧量不足內地的50%。全年沒有絕對的無霜期,有大半年大雪封山,與外界基本失去聯係。阿裏地區能源極度缺乏,燃料主要得依靠從新疆運油及拾牛羊糞解決,於是利用水資源,開發本地水電資源對阿裏人民來說是非常迫切的。黃河水利委員會接到國務院水利部交給的這一光榮而艱巨的重任時,立即行動起來,組織了以黃委會副主任陳先德為組長,主任助理、水電總公司經理王文珂為副組長的援藏領導小組,挑選組織了一支精幹的援藏隊伍,於5月18日在歡送聲中帶著3萬治黃大軍的希望與重托,精神抖擻地上路了。
我們走昆侖,跨唐古,穿戈壁,爬雪山,戰風沙,行冰川,禦高寒,抗缺氧,披星戴月,風餐露宿,長途跋涉,日夜兼程,遙遙行程萬餘裏,經受了二十多天的路程艱辛與磨難,於6月8日向路途最艱險的地段藏北實行大跨越。
藏北的景色開始還是迷人的:雪山隱沒在雲海裏,草原坦蕩在雪線下,偶爾有黑色的犛牛、白色的羊群在為草原錦上添花。白色與黑色交織的帳篷上空升騰著嫋嫋炊煙,去與低矮的雲層合歡;無私的太陽把營養不良的草原渲染的較為豐滿;清流的小溪,碧藍的湖水在靜默與和諧中放射著神奇的光環……這些迷人的景色早已逗引得隊員們在車上大呼小叫了。然而好景不長,走到下午3點時分,這裏便開始成了茫茫荒漠無人煙的地方了。放眼望去:天上無飛鳥,地上不生草,曠野無生命,風吹石頭跑。雪線以上,寸草不生,高寒異常,隻留下這些無窮無盡的鵝卵石,在向人們講述著地殼的變遷和曆史的滄桑。
地理學家說:青藏高原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一片浩瀚無際的大海。地球這個生命的實體在驚心動魄的演化過程中不由自主地改變著自己的形象。藏北高原,這塊用神奇壘起來的地方,本來在大海的最底層,可它不甘心寂寞與低下,在擠壓與角逐的過程中,便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奮勇崛起,一舉稱雄,高踞於“世界屋脊”之上。
放眼極目,窮極千裏,這裏全讓赤裸裸的荒山禿嶺占去。突兀峻拔的岩石、寂寞空曠的荒野、無邊無際的鵝卵石在這裏當仁不讓地主宰著大局,向人類描繪著滄海桑田變遷的曆史,經營著險象環生的莊嚴,營造著危機四伏的氣勢,坦白地荒涼著隊員們的視野和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