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你好!
今天,我懷著十分愧疚的心情,忐忑不安地給你寫信。
時間過的真快,一年前的今天,一位在南方上學的小老鄉到鄭州來看我,給我帶來了一兜毛刺刺的東西,那就是你。當時我不知是什麼東西,問他。他先是一愣,然後大笑了,說我還是那麼逗。後來看我問的挺認真,就複至驚訝:“你真的不認識?這是荔枝呀!”聽他這麼一說,又輪到我驚訝了。荔枝?這就是傳說中楊貴妃不惜千裏、勞民傷財、每年都要哄逗李隆基命令有關臣子不辭勞苦,飛馬運送到長安,一飽口福的那種玩藝嗎?我不敢相信。
小老鄉看我對你的輕視與無知,笑了笑,一個勁地動員我先嚐嚐再說。老實講,當我對你這種不苟言笑、滿身刺毛、呆頭呆腦的醜陋形象極無好感,就懶得動手。可又怕傷了小老鄉的情意,不管怎麼說千裏送鵝毛,禮輕情義重嘛,就隨手捏了一個,可又不知怎麼去殼。小老鄉看我拿著你這麼個粗糙不堪的毛刺球球發愣,遲遲疑疑地不敢下手的誇張樣子,便替我剝了一個。嘿,還別說小老鄉對你還真是挺了解的呢。他先用兩個指頭把你的一處刺毛拔掉,然後用手指摳開一處,一撕,你那厚厚的殼就脫下一小片來。他一邊撕,一邊看著扔在茶幾上的果皮屑,自言自語的地說:“盈盈荷瓣風前落,片片桃花雨後嬌。”他這一句極有詩意的話把我給逗樂了。看看茶幾上那帶有龜紋形狀的殼皮,還蠻形象的。可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一句前人詩句呢,還是他有感而發?現在的年輕人大都有顯擺自己才華的愛好,逮住機會就會使著性子推銷自己的“文才”。我也就做個順水人情,實實在在的誇了他一句,可他卻沒好意思地接納,急忙說:“那跟哪呀,這是明代徐渤的《詠荔枝膜》詩中的一句,你不知道?”我搖了搖頭。他對我不知道這首詩大感意外,就問我知不知道白居易的《荔枝圖序》、杜牧的《過華清宮絕句》及郭明章的《荔枝》詩等。我說這些我都不知道時,你猜怎麼著?他能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了,問我中學是怎麼讀的,沒學過賈祖璋的《南州六月荔枝丹》嗎?問的我啞口無言,羞愧難當。唉,我們那個時代哪能與現在相比呢?上學期間,我們全忙著在廣闊天地裏“練紅心”了。哪還能談得上學習啊。現在的年輕人怎能想象的出我們那一代人的苦惱呦。
小老鄉把你那醜陋的外衣脫下來後,露出了真實的你。一看,我竟被你的容貌給驚呆了。這那還是你呀,完全是一個巧奪天工的妙物仙品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麼那樣一個醜物兒一下子就變得這麼美了呢?你渾圓、晶瑩、透亮、銀白如雪、潤滑如玉、光潔如絲、純淨無暇,俏麗的真是妙不可言,實在是天地之間的大美了。可這一來,我就鬧不明白了,像你這麼一個美得無法用言辭來形容的妙物,為什麼要用一個實在不敢恭維的醜陋外殼來裝飾呢?是大自然的特意安排,還是上蒼在借用你來向我們無聲無息地闡述著含而不露的哲理?小老鄉看著我呆呆地瞅著你這個“美人兒”發愣,問我在想些什麼?我說我想起了以前我村的一位女子來。說起這位女子,她也是長得極醜,30多歲了還嫁不出去。後來村裏有一個男人因結紮手術失敗而癱瘓了,他的妻子不久又因車禍而死去,留下了四個孩子和兩個老人,一家人生活不能自理,這位女子就去了,扶持了這一家人。可沒幾年,癱瘓男人也死了,並拋下了一堆債務及一家老小。她沒走,堅強的撐起了這個家,不聲不響地養老人、帶孩子、還債務,從無怨言,直到死去。她的美德贏得了全村人的敬重,誰也不會因她的醜陋而輕視她了。她死後,村裏人還給她開了追悼會呢。
荔枝呦,我突發奇想:你說這位女子是你呢,還是你是這位女子?
其實人們還是比較注重外表的。有一個漂亮的外包裝,偽劣產品也有了身價。據說在一次國際展覽會上,中國的茅台酒就因為沒有華麗的包裝而無人問津。由此看來,荔枝,你也可以原諒我了。誰讓你不合時宜呢?你要能見風使舵,或把你美麗的心靈與你那極不相稱的醜陋外表翻個個兒,那就會一下子贏得像我這種人的青睞與賞識了。如今像我這種隻注重外表,以貌取人的人不少呢。而你仍堅持不圖外表,隻講內秀的原則,你怎能不受到人們的誤解與輕視呢?委屈你了,荔枝,你能原諒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