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真是樂得太早了,這個山峰要比前一個要險峻得多,我爬不到一半就氣喘籲籲,大汗淋淋了。當我喘氣歇息,不經意地往腳下一望時,立即頭就大了。我原來並不知道自己是有恐高症的。此時隻覺頭暈目眩,膝蓋骨發軟,再也不能直立了,更不敢抬腳落步地往上爬。無奈,隻好彎下腰來,手腳並用,攀扯著石頭、草根什麼的慢慢地往上移動。爬著爬著,山上的樹木漸漸稀少起來。再往上爬,草也少了,黃黃的、瘦瘦的,缺吃少喝地在石縫裏求生存。雲霧又出現了,一片一片地連著在我腳下湧動,一高興就撲上身來,糾纏著我不放。遮擋了我的眼睛,還浸濕了我的衣服。用手去抓卻又抓不住,推又推不開。我頭再也不敢抬起,更不敢回顧,隻有緊貼著崖壁,膽顫心驚,瞎子模牆似地攀登著,成了名副其實的“爬山”了。爬到後來,感到鞋子不對勁兒,一看,鞋幫與底子“分了家”,這倒讓我十分地心疼起來。因家裏窮,我買不起運動鞋,這次爬山是穿著布鞋來的。我所穿的布鞋,以前是媽媽做的,結婚後是妻子做。因為做一雙鞋很不容易,所以穿鞋的時候,我特別愛惜。早晨跑操,因怕磨傷鞋底,我都是脫下鞋子赤著腳跑的。這下可好,爬一次山,沒想到把一雙布鞋也給搭進去了,怎能對得起我的妻喲!真後悔不該來爬的。可此時後悔也已晚了,隻有繼續攀登了。我不顧一切地爬呀爬呀,終於爬到山頂時,由於高度緊張,再加勞累,我張著大口隻喘粗氣,肺部脹得要炸了似的,疼痛難忍;全身癱軟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了。他倆早已爬上山頂,坐在一塊黑石上,正在鬆衣解懷,輕鬆地觀景,好不自在。見了我這個狼狽的樣子,忙都跑過來扶我。羅清章戲謔地對我說:“感受如何?一定很刺激吧?”
我氣喘一陣後才稍稍寬鬆地騰出空來觀看山景。這一觀看卻看出了荀夫子的話來:“不登高山,不知天之大也;不臨深穀,不知地之厚也。”真可謂是千真萬確的真理了!難道天下的群山都跑到這裏來了嗎?唐代賈島的“一山來了一山迎,百裏無有半裏平。疑是老禪遙指處,隻堪圖畫不堪行”的詩句就是指的這裏嗎?雨後的賢山,真是霧的世界,雲的世界。峰在雲中若隱若現;萬木入空,溪吟鳥鳴,陽光一照,山川清秀,一派清暉繚繞。我們一個個都給這美景逼得大呼小叫了。泰山的陽剛之美,天山的陰柔之美,在這裏都得到了完美的體現,更有天然去雕飾的韻味。山態千形萬狀,起起伏伏,勢如潮湧,四麵八方,群峰從之;主峰巍然聳立,小峰歡呼雀躍,前呼後擁地跑來環抱纏繞。白雲靜臥山間,霧氣款款湧動,把山色漂揉得神秘而虛空。群山峻嶺,有的默立,有的似走,有的相擁,有的欲飛;山前有橫梁,峰後有環抱,逶逶迤迤而來,綿綿起伏而去;山山聳秀,峰峰歸朝,嶺嶺呼應,蒼蒼茫茫,好不氣派!我實在感歎造物主的神筆大寫意了。在這樣的環境裏時間長了,我敢說再憨笨的人都會被浸潤出靈性來的。不然,為什麼這山就叫做賢山,水又稱為詩水呢?
休息了一陣後,大家商議準備去南灣湖看看。還沒起身,楊安平忽然遙指東南的一座山峰說:“你倆看,那座山峰是不是比這座山峰更高?”我們仔細一看,果然如此。他倆問我體力如何,還爬不爬?我牙一咬,說:“爬!不到長城非好漢嘛!”於是我們三人便改變了去南灣湖的想法,又向更高的山峰攀登了。可當我們終於喘著響氣登上這座山峰時,一看前麵的一座山峰比這座山峰還高呢。就這樣,我們三人爬呀,爬呀,這山看著那山高,不停地攀登著。雖說累得個個筋疲力盡,腰酸腿疼,但前麵總是有一個目標在昭示著我們,總有一種動力在鼓舞著我們。直到天黑,我們三人才餘興未盡,大汗淋淋地回去。
這次爬山,不知他倆感悟如何,但對我人生旅途來說,啟發是很大的。每當我不安於現狀,向新的目標奮進時,就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這次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