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與楊瑞又是一番詫異,怎麼好端端的會無故小產呢?先前宮中可是未曾聽聞玉萱夫人懷有身孕呀。
眼見著就到了未央宮宮門,宮人早已換上了新的燭火,如是白晝一般燈火通明,宮門大敞,皇帝已吩咐若是太子夫婦二人來無需通傳,直接進了正殿便是,是以崔女史直接引了他二人前往正殿,便見著適才還是心中滯火有些發狂的皇後現下正跪在地上淚流滿麵,太子夫婦二人前來,也是充耳未聞。
皇帝正雙手負於身後,在殿中來回踱步,麵色陰沉得可怖,全然無心思去理會跪著的皇後的哭訴。
“父皇萬福。”
蘇錦同楊瑞隻請了安,還未跪下時皇帝就已不耐煩的衝他們二人招了手,不鬱道:“什麼時候了還行虛禮!”說完又是長舒一口氣,煩躁地踱了幾步,終在皇後麵前停了下來,一揚手就扯下了皇後鬢上已是搖搖欲墜的九鳳銜珠釵,怒氣衝衝地道:“謀害皇嗣,你還有何顏麵帶著九鳳釵!”
皇帝盛怒,身為太子的楊瑞自然不能站著袖手旁觀,當下就悄悄拽了蘇錦一同跪下,俯地道:“父皇息怒!母後位主中宮十幾載,從未有過失德行為,其中定有誤會!”
豈料這話更是如同火上澆油一般使皇帝的怒火“噌噌”的往上漲,指著已是釵橫鬢亂,淚如雨下的皇後,憤憤地道:“朕就是因為太過於信任她,才導致她今日這般肆意妄為!”
皇後此時哭得更是厲害,先前的儀態端莊,麵如冰霜已是毫無蹤影,尋不到一絲痕跡,跪行了幾步,直接抱住了皇帝的大腿,哭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實在不知玉萱夫人懷有身孕,臣妾若是知道她懷有皇嗣,是斷斷不敢推搡她的呀!皇上!”
皇帝心中已經是被絞得如同一團亂麻,此刻皇後又是抱上前來哭訴更覺聒噪不安,一腳就踢開了皇後,怒罵道:“即便不知,你身為中宮皇後,何故有此失儀行為?!”
而蘇錦與楊瑞隻管俯於地上不敢起身多言一句,此刻皇帝正在氣頭上,方才楊瑞不過求情一句,就讓皇帝火氣更甚,是以他二人此刻隻做充耳不聞。
皇帝發了一通怒火,才注意到腳邊還匍匐著兩人,麵色稍稍緩和幾分,但言語中依舊免不了怒氣:“跪在那裏做什麼,還不快起來,你何曾有過這樣的毒婦做母後!”
楊瑞自幼時冊為太子起,宮中便不再言論先皇後,他的母後也隻有現在的皇後林氏,皇帝更是未在他麵前提起過先前還有一位結發妻子,如今情況,看來已是對皇後厭惡至極,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而此番話,更是讓楊瑞無端記起了邢姑姑所言,他的母後,是被現在的皇後林氏所害。
而在內寢為玉萱夫人診治的方太醫退了出來,跪於皇帝前,稟道:“回皇上,夫人體內有麝香殘餘,已傷肌體,恐難再孕。”
蘇錦心中一顫,她出未央宮中時,玉萱夫人還在殿內與皇後兩廂僵持不下,也隻猜測她二人會有些爭執,但還未想到其中還有麝香這等因素。
皇帝在聽了方太醫的話,本就氣頭上,如今更是勃然大怒,不留一絲情麵地就揚手摑了皇後一個耳光,手勁之大,林氏當下就癱倒在地磚上,麵上當即就腫了起來,顯現出分明的紅色掌印,連蘇錦看在眼裏,都是心有餘悸。
“皇上,”林氏此時已是狼狽至極,聽了方太醫的話更是惶恐,奈何皇帝一心偏袒玉萱夫人,根本不願聽她一句解釋,一手撐在地磚上,勉強支撐起了有些沉重的身子。
皇帝冷哼一聲,閉上了雙眸,顯然不願聽她一句多言。
林氏咬了咬牙,依舊繼續道:“皇上還未廢後,臣妾還是皇後,皇上這般對待臣妾,傳入朝中,大臣會有非議。”
蘇錦皺了皺眉,她雖然不喜林氏,但此刻這番話卻也著實在理,皇後貴為一國之母,帝後失和,言官又有諫議的由頭,就連坊間,都會茶餘飯後將此事作為談資。
而皇帝一向率直個性,不會被林氏一番話所懾住,也不做理會,冷了聲對楊瑞道:“朕招你二人來,便是商議廢後之事,你們是朕的兒子兒媳,朕隻做家事處理。”
一句家事處理,就恒等於堵住了林氏拿言官諫議的缺口,立後廢後本是涉及國家社稷之事,尋常官員家就是寵妾滅妻都要上報朝廷,革了官職,更何況嫡庶分卑更為鮮明的後宮,而皇帝隻將此事看做尋常家事,也實在讓楊瑞覺之過於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