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為官治政(3 / 3)

②趣利:追逐財利。

【當代闡釋】

錘煉品性,養浩然之氣

孟子認為,一個人有無巨大的人格力量,取決於他平時自我修養的功夫;而衡量這種力量的主要標準在他做人有無“浩然之氣”上。

曾氏說:“自古聖賢豪傑,文人才士,其治事不同,而其豁達光明之胸,大略相同。以詩言之,必先有豁達光明之識,而後有恬淡衝融之趣。”“吾輩既辦軍務,係處功利場中,宜刻刻勤勞,如農之力穡,如賈之趨利,如篙工之上灘,早作夜思,以求有濟。而治事之外,卻須有衝融氣象,二者並進,則勤勞而以恬淡出之,最有意味。”

人活著,如果一直渾渾噩噩而不知所謂“豁達光明之識”、“恬淡衝融之趣”為何物,而隻是“如農之力穡,如賈之趣利”,那是很難做成什麼大事的;不但事業做不好,人也活不到應有的程度。

怎樣來達到聖賢的境界呢?曾氏極讚孟子養氣說和莊子的逍遙說,從中可見他在這兩個方麵是下過一番功夫的。

養氣說是孟子人生修養方法中最有特色的學說,即所謂“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孟子的“養氣”實際上是—種鍛煉人格意誌和身體素質的方法,它是在人的精神世界使某種意誌信念高度集中凝聚,然後讓其充沛完滿,貫注全身。此時,人的身心成為意誌和信念的凝聚體,而意誌和信念也找到自己的物質載體。孟子的“浩然之氣”是一種充溢著剛性的“力”,這種剛性之力並非來源於人體質的健壯和權勢的顯赫。身強力壯和位高權重固然有某種威懾力量,但若沒有仁義禮智的信念做精神支柱,則不過是“匹夫之勇”和“妾婦之道”而已,因為它們隻能讓人口服達不到使人心服。

曾氏莊子的逍遙說,認為莊子衝淡、超曠的人生理念與孟子的“浩然之氣”有異曲同工之效。他說:因思古來聖哲,胸懷極廣,而可達到德者約有數端,如篤恭修己而生睿智,程於之說也;至誠感神而致前知,於思之訓也;安貧樂道而潤身睥麵,孔、顏、曾、孟之旨也;觀物閑吟而意適神恬,陶、白、蘇、陸之趣也。自恨少壯不努力,老年常多悔懼,於古人心境不能領取一二,反複尋思,歎喟無已。”

養浩然之氣,做一個心胸豁達的大丈夫,這既是修身的一個重要步驟,也是成大事的必備條件之一。當今的成功人士,無不虛懷若穀。但一個豁達的心胸並不是與身俱來的,而是通過後天的不斷的修養與培煉而達到的,這需要我們向以往的聖賢學習,同時也需要我們在日常生活培育浩然之氣!

【國學故事】

易學大師邵雍受《 河圖》《 洛書》

邵雍,北宋著名易學家。他早年在蘇門山苦讀,因為安貧樂道,勤奮好學,漸漸以才學出了名。當時的共城縣令姓李,名之才,字挺之,學問廣博,專門研究《易經》。他聽說邵雍在蘇門山苦讀的事,大為歎賞,就親自登上蘇門山看望邵雍。

李之才叩門而進,看見邵雍正生火煮飯,手中還拿著書卷。挺之讚歎地說:“早聞你誌向專一,以讀書為樂,今日一見,果然和此!”邵雍說:“書卷之外,別無樂趣。”挺之說:“你並非讀死書之人啊!你覺得物理性命之學如何?”邵雍搖了搖頭笑而不答。挺之便起身告辭。

第二天,又有人來敲門,邵雍打開門見外麵站著一位差役。沒等邵雍開口,差役便問道:“先生可是邵雍邵堯夫?”邵雍點頭說:“正是。”差役從身上取下一個布包遞給邵雍說:“這是縣令大人送給你的,請務必收下。”說完轉身就走,等邵雍明白過來,早就沒了蹤影。

邵雍回到屋中,打開布包一看,是一對瓷貓枕,黑白兩色,塑得活靈活現,半臥著身子,眼珠瞪得瞪得溜圓,象在盯著麵前的老鼠。這瓷貓枕,既可玩賞,又能做枕頭,炎熱的夏天要是枕著它睡覺,又涼快,又舒服。

一天晌午,天氣悶熱,邵雍讀書疲倦了,就枕著瓷貓躺下來休息,可兩隻老鼠乘機出來找食吃,在地上竄來竄去,碰得鍋碗瓢盆叮當直響。一會又爭起食來,你搶我奪,“滋滋”亂叫。吵得邵雍翻來覆去睡不著,後來實在煩了,騰地坐起來,抓過瓷貓就朝兩隻老鼠砸去。結果老鼠沒砸著,瓷貓卻撞在牆上“砰”的一聲碎了。奇怪的是從瓷貓的肚子裏掉出一張紙條。邵雍下床撿起紙條一看,上麵寫著四個字:“因鼠而破。”邵雍心想,這字是誰寫的呢?莫非是李大人,難道他先知先覺,早就料我要用瓷貓擊鼠?這樣尋思著,又躺到了床上,把另一隻瓷貓拿過來枕上。

可是,等屋裏安靜下來,那可惡的老鼠又出來作亂。邵雍心裏一急,心想索性這隻瓷貓也不要了,我倒要看看它裏麵還有什麼名堂。於是抄起第二隻瓷貓朝老鼠投去。嘩啦啦,瓷貓變成了碎片片,又露出一張紙條,邵雍拿起來一看,也是四個字:“一破再破。”落款是“李挺之。”這下邵雍可給驚呆了,想不到縣令大人如此料事如神,看來他的物理性命之學真可謂登峰造極呀!

時隔不久,李之才第二次來蘇門山探望邵雍。邵雍恭恭敬敬地把他迎進屋內,忽然雙膝跪倒,叩頭施禮,說道:“學生不才,願拜大人為師”李挺之哈哈一笑,扶起邵雍。然後從懷裏取出一部《周易》交給他。

從此以後,邵雍專心研讀《周易》,簡直像中了魔,白天不知吃飯,黑夜不知睡覺。他用小楷把《周易》全部抄寫下來,貼在牆壁上,抬頭口讀,低頭默誦,每天重複幾十遍。然後逐字逐句,苦心琢磨,心領神會。

有一天挺之詢問邵雍可有所悟,邵雍回答說:“仍在霧中。”挺之說:“要洞徹《周易》真諦,不懂象數之學不行啊!”於是把自己珍藏多年的《河圖》、《洛書》、《八卦》、《六十四卦》圖象,拿給邵雍看,邵雍把圖打開觀察了好久,卻茫然不解。挺之就開始給他講解,並告訴邵雍這些圖象,能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陰陽消長,物事變通,無所不包。隻要掌握了它就能攬天地於心中,萬事自能先知。可惜秦漢以來這些古易圖已經鮮為人知了。邵雍問:“那這些易圖您是怎麼得到的呢?”挺之回答說:“我所珍藏的這些易圖源於華山道士陳摶,陳摶傳給種放,種放傳給河南穆修,我早年曾從穆修求學,便得此真傳,如今我把這些圖傳給你,希望你將其發揚光大。”邵雍聽後,激動地說:“學生決不辜負先生厚望!”

自從得到古易圖,邵雍更加專心致誌,整整三年沒有離開蘇門山每天閉門觀圖,探究隱微,洞察奧秘。終於悟得了其中的涵義,掌握了易圖的奧秘,創立了先天象數學的體係。

7、同治二年四月二十七日致沅弟

【原文】

沅弟左右:

二十七日接二十一日來信,具悉一切。

弟辭撫之意如此堅切,餘二十二日代弟所作之摺想必中意矣。來信“亂世功名之際尤為難處”十字實獲我心。本日餘有一片,亦請將欽篆、督篆二者分出一席,另簡大員。茲將片稿抄寄弟閱。吾兄弟常存此兢兢業業之心,將來遇有機緣,即便抽身引退,庶幾善始善終,免蹈大戾乎?至於擔當大事,全在明強二字。《中庸》學、問、思、辨、行五者,其要歸於愚必明,柔必強。弟向來倔強之氣,卻不可因位高而頓改。凡事非氣不舉,非剛不濟,即修身養家,亦須以明強為本。

巢縣既克,和、含必可得手。以後進攻二浦,望弟主持一切,函告鮑、蕭、彭、劉四公。餘相隔太遠,不遙製①也。順問近好。

國藩手草

弟公文不宜用谘呈②,用谘以符通例。

【注釋】

①遙製:在遠處加以控製。

②谘呈:舊時公文的一種。用於下級對上級或平行機關之間。

【當代闡釋】

功成身退,方可善始善終

一個人的事業、功績,發展到了非常時期,尤其要知道怎樣去妥善對待、處理。及時的引退是保全自己的最佳選擇。翻開中國史冊,常見這樣一些故事:與人相處,共患難易,共成功難,功高震主者更是自身難保。“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在中國曆史上是條定律,中國曆史中總是在重複著同樣的故事。

求取功名是人的追求,特別是身逢亂世,追隨一明主,九死一生,功成名就之時,誰能放得下到手的功名利祿。然而功勞大,本領也大,同時威脅也大,創業時本領大是好事,守業時本領大就是威脅,得天下後,一邊是抱住權力不想放的功臣,一邊是要收回權力的主子,利益最大化的追求,主子隻有殺人了。遇到劉邦、朱元璋這樣的主子,隻能說命苦,遇到趙匡胤,給你杯酒釋兵權,就算是好命了。

這些記載都提醒人們,成功之位不易處,尤其是在握有生殺大權的君王麵前,立有蓋世之功的臣子更難自安。這種事情發生,是由主客兩個方麵決定的,並不能完全歸咎於某一方。上司的防範猜疑,同事的眼紅嫉妒,屬於客觀的情形;自我膨脹,不懂進退之道則屬主觀的原因。曾氏對這種種人性和社會性,看得透徹,透徹到洞若觀火的地步。他多次對家人說,自古以來,建立大功又得善終的人不多。

管子雲:“鬥斛滿則人概(削平)之,人滿則天概之。”曾氏告誡諸弟,天之平人原本無形,必然要假手於人。待到他人來平滅而後才悔悟,就已經晚了。當家運正處於豐盈的時期時,不必等到天來平,人來平,自己應當設法來平。自己平自己不是說自己消滅自己,而是自我限製、自我克製、自我鉗製、收斂鋒芒、韜光養晦。

同治三年,五十四歲的曾氏,已是協辦大學士、兩江總督、湘軍統帥,在經過十幾年的千辛萬苦後,終於打下南京,取得對太平天國作戰的決定性勝利。朝廷在給予封侯之享的同時,對他及其手下的十餘萬虎狼之師——湘軍已經開始高度警惕。與曾氏同處於一個戰場的其他將帥,一麵頌揚恭維,一麵在暗中竭力挑刺,恨不得將他一棍子打死,在九弟及其吉字營忙於搶掠財富,忙於爭功的時候,曾氏則在盡力淡化自己頭上的光環,縮小中箭的靶的。他主要做了下麵五個方麵的工作:(1)把功勞歸之於先帝、太後和朝廷,歸之於協同作戰的友軍,自己則做事不多;(2)動員牢騷滿腹的九弟辭職回家養病;(3)大量裁減湘軍,90%裁掉;(4)大撤厘金局;(5)修複江南貢院,收買士人,堵住他們的口。就這樣,曾氏及其所代表的湘軍集團,較為平安地度過了表麵風光內裏危機四伏的政治險灘。

或許曾氏的過人之處也正在於此,他即使在尚未完全成功之時也不停地提點著自己的兄弟,該抽身時便抽身,當引退是定引退,如此方能善始善終啊!

8、同治二年七月二十一日致沅弟

【原文】

沅弟左右:

二十日接十六日信,二十一日接十一日交雷哨官信,具悉一切。

杏南未愈而蕭、伍複病,至為係念。親兵獨到而丁道之匠頭未到。丁道以前二年在福建寄信來此,獻崩炮之技。去年十一月到皖,已試驗兩次,毫無足觀。居此半年,苟有長技,餘方求之不得,豈肯棄而不用。渠在此無以自長,願至金陵一為效用,餘勉許之。至欲在雨花台鑄炮,則盡可不必。待渠匠頭來此,如需用他物,或可發給,若需鍋鐵之鑄炮等物,則不發也。

凡辦大事,以識為主,以才為輔;凡成大事,人謀居半,天意居半。往年攻安慶時,餘告弟不必代天作主張。牆壕之堅,軍心之固,嚴斷接濟,痛剿援賊,此可以人謀主張者也。克城之遲速,殺賊之多寡,我軍士卒之病否,良將之有無損折,或添他軍來助圍師,或減圍師分援他處,或功隳①於垂成,或無心而奏捷②,此皆由天意主張者也。譬之場屋考試,文有理法才氣,詩不錯平厭抬頭,此人謀主張者也。主司之取捨,科名之遲早,此天意主張者也。若恐天意難憑,而必廣許神願,行賄請槍;若恐人謀未臧,而更多方設法,或作板綾衣以抄夾帶,或蒸高麗參以磨墨。合是皆無識者之所為。弟現急求克城,頗有代天主張之意。若令丁道在營鑄炮,則尤近於無識矣。願弟常存畏天之念,而慎靜以緩圖之,則善耳。順問近好。

兄國藩手草

弟於吾勸誡之信,每不肯虛心體驗,動輒辯論,此最不可。吾輩居此高位,萬目所瞻。凡督撫是己非人、自滿自足者,千人一律。君子大過人處,隻在虛心而已。不特吾之言當細心尋繹③,凡外間有逆耳之言,皆當平心考究一番。逆耳之言隨時隨事皆有,如說弟必克金陵便是順耳,說金陵恐非沅浦所能克便是逆耳。故古人以居上位而不驕為極難。兄又及。

【注釋】

①隳(huī):失敗。

②奏捷:取得勝利,獲得成功。

③尋繹(yì):反複探索,推求。

【當代闡釋】

凡成大事人謀居半,天意居半

功與名,是曾國藩一生所執著追求的。他說:“古人稱立德、立功、立言為三不朽。”他至死都以自己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而感到慚愧。然而曾國藩是一個飽讀曆史的人,他非常熟悉曆史上因為過於汲汲於名利而喪身敗家的先例,並且時時引以為戒。他認為,無論是為人、做官,都不能太貪心,不能太過於執著,人必須懂得知足,在名利問題上,應該學會“盡性知命”。

他在日記中寫道:“事變萬端,美名百途,人生才力所能辨者,不過太倉之一粒耳。知天之長而吾所曆者短,則遇憂患橫逆之來,當少忍以待其定;知地之大而吾所居者小,則遇名利爭奪之境,當退讓以守其雌。”

他認為由於名利之心太切,世俗之見太重,沒有一天是坦坦蕩蕩地度過的,所以必須從“淡”字上著力。功名富貴一概淡然忘卻,這樣才能使自己的心境自由自在。

同治年間,曾氏的九弟曾國荃一心想得到一個人打下南京的大名,但是打了很長時間,卻是孤城難下,外麵由此有了很多對曾國荃很不利的說法,湘軍內部的矛盾也一天一天尖銳起來,曾國荃十分焦躁,以至生了肝病。曾國藩多次寫信相勸。勸他“不要代天主張”,認為凡成大事,人謀居半,天意居半。對於名利二字,要看得淡一些才行。他說:

“古來大戰爭、大事業,人謀僅占十分之三,天意恒居十分之七。往往積勞之人非即成名之人,成名之人非即享福之人。此次軍務,如克複武漢、九江、安慶,積勞者即是成名之人,在天意已算十分公道,然而不可恃也。吾兄弟但在積勞二字上著力,成名二字則不必問及,享福二字則更不必問矣。”

他告誡老九,即使攻克了南京,也應該明白不要居功的道理,認為“富貴功名,都是人世間的浮榮”,隻有“胸襟開闊”,才是“真正的財富”。同治三年六月十六日,湘軍最終攻下天京,將轟轟烈烈的太平天國起義鎮壓了下去。這是曾國藩與湘軍苦戰多年的結果。然而,曾國藩卻在上疏中將攻克南京之功完全歸於朝廷,表現得十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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