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道光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日致諸弟
【原文】
諸位賢弟足下:
十一月十七寄第三號信,想已收到。父親到縣納漕,諸弟何不寄一信,交縣城轉寄省城也?以後凡遇有便,即須寄信,切要切要。九弟到家,遍走各親戚家,必各有一番景況,何不詳以告我?
四妹小產以後生育頗難。然此事最大,斷不可以人力勉強。勸渠家隻須聽其自然,不可過於矜持。又聞四妹起最晏①,往往其姑②反服事他。此反常之事,最足折福,天下未有不孝之婦而可得好處者,諸弟必須時勸導之,曉之以大義。
諸弟在家讀書,不審每日如何用功?餘自十月初一立誌自新以來,雖懶惰如故,而每日楷書寫日記,每日讀史十頁,每日記茶餘偶談一則,此三事未嚐一日間斷。十月二十一日立誓永戒吃水煙,洎③今已兩月不吃煙,已習慣成自然矣。予自立課程甚多,惟記茶餘偶談、讀史十葉、寫日記楷本,此三事者誓終身不間斷也。諸弟每人自立課程,必須有日日不斷之功,雖行船走路,俱須帶在身邊。予除此三事外,他課程不必能有成,而此三事者,將終身以之。
前立誌作曾氏家訓一部,曾與九弟詳細道及。後因采擇經史,若非經史爛熟胸中,則割裂零碎,毫無線索;至於采擇諸子各家之言,尤為浩繁,雖鈔數百卷猶不能盡收。然後知古人作《大學衍義》《衍義補》諸書,乃胸中自有條例自有議論,而隨便引書以證明之,非翻書而遍鈔之也。然後知著書之難,故暫且不作曾氏家訓,若將來胸中道理愈多,議論愈貫串,仍當為之。
現在朋友愈多。講躬行心得者,則有鏡海先生、艮峰前輩、吳竹如、竇蘭泉、馮樹堂;窮經知道者,則有吳子序、邵蕙西;講詩、文、字而藝通於道者,則有何子貞;才氣奔放,則有湯海秋;英氣逼人誌大神靜,則有黃子壽;又有王少鶴(名錫振,廣西主事,年二十七歲,張筱浦之妹夫)、朱廉甫(名琦,廣西乙未翰林)、吳莘佘(名尚誌,廣東人,吳撫台之世兄)、龐作人(名文壽,浙江人)。此四君者,皆聞予名而先來拜。雖所造有淺深,要皆有誌之士,不甘居於庸碌者也。京師為人文淵藪④,不求則無之,愈求則愈出。近來聞好友甚多,予不欲先去拜別人,恐徒標榜虛聲。蓋求友以匡己之不逮⑤,此大益也;標榜以盜虛名,是大損也。天下有益之事,即有足報者寓乎其中,不可不辨。黃子壽近作《選將論》一篇,共六千餘字,真奇才也。子壽戊戌年始作破題,而六年之中遂成大學問,此天分獨絕,萬不可學而至。諸弟不必震而驚之,予不願諸弟學他,但願諸弟學吳世兄、何世兄。吳竹如之世兄現亦學艮峰先生寫日記,言有矩,動有法,其靜氣實實可愛。何子貞之世兄,每日自朝至夕總是溫書.三百六十日,除作詩文時,無一刻不溫書。真可謂有恒者矣。故予從前限功課教諸弟,近來寫信寄弟,從不另開課程,但教諸弟有恒而已。蓋士人讀書,第一要有誌,第二要有識,第三要有恒。有誌則斷不甘為下流;有識則知學問無盡,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觀海,如井蛙之窺天,皆無識者也;有恒則斷無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諸弟此時,惟有識不可以驟幾,至於有誌有恒,則諸弟勉之而已。予身體甚弱,不能苦思,苦思則頭暈,不耐久坐,久坐則倦乏,時時屬望惟諸弟而已。
明年正月恭逢祖父大人七十大壽,京城以進十為正慶。予本擬在戲園設壽筵,竇蘭泉及艮峰先生勸止之,故不複張筵。蓋京城張筵唱戲,名為慶壽,實則打把戲。蘭泉之勸止,正以此故。現在作壽屏兩架。一架淳化箋四大幅,係何子貞撰文並書,字有茶碗口大。一架冷金箋八小幅,係吳子序撰文,予自書。淳化箋係內府用紙,紙厚如錢,光彩耀目,尋常琉璃廠無有也。昨日偶有之,因買四張。子貞字甚古雅,惜太大,萬不能寄回。奈何奈何!
侄兒甲三體日胖而頗蠢,夜間小解知自報,不至於濕床褥。女兒體好,最易扶攜,全不勞大人費心力。
今年冬間,賀藕庚先生寄三十金,李雙圃先生寄二十金,其餘尚有小進項。湯海秋又自言借百金與我用。計還清蘭溪、寄雲外,尚可寬裕過年。統計今年除借會館房錢外,僅借百五十金。岱雲則略多些。岱雲言在京已該帳九百餘金,家中亦有此數,將來正不易還。寒士出身,不知何日是了也!我在京該賬尚不過四百金,然苟不得差,則日見日緊矣。
書不能盡言,惟諸弟鑒察。
兄國藩手草
〔附課程〕
主敬——整齊嚴肅,無時不懼。無事時心在腔子裏,應事時專一不雜。
靜坐——每日不拘何時,靜坐一會,體驗靜極生陽來複之仁心。正位凝命,如鼎之鎮⑥。
早起——黎明即起,醒後勿沾戀。
讀書不二——一書本點完斷不看他書。東翻西閱,都是徇外⑦為人。
讀史——二十三史每日讀十葉,雖有事不間斷。
寫日記——須端楷。凡日間過惡:身過、心過、口過,皆記出,終身不間斷。
日知其所亡⑧——每日記茶餘偶談一則,分德行門、學問門、經濟門、藝術門。
月無忘所能——每月作詩文數首,以驗積理之多寡、養氣之盛否。
謹言——刻刻留心。
養氣——無不可對人言之事。氣藏丹田。
保身——謹遵大人手諭:節欲、節勞、節飲食。
作字——早飯後作字。凡筆墨應酬,當作自己功課。
夜不出門——曠功疲神,切戒切戒。
【注釋】
①晏:遲,晚
②姑:此處指婆母。
③洎:到,及:“
④淵藪:比喻人或事物集中的地方。
⑤不逮:不足之處;過錯。
⑥正位凝命,如鼎之鎮:此句意為寧心靜氣,內心踏實安穩,如鼎鎮住一般。
⑦徇外:順從於身外的客觀環境。
⑧亡:無。
【當代闡釋】
讀書門徑
關於讀書,古今中外名人雅士多有精辟論述,俯拾皆是,如偉大的教育家孔子就曾諄諄教導其弟子要“學而時習之”,“敏而好學,不恥下問”,荀子在《勸學》中亦言讀書要“鍥而不舍”,注意積累,循序漸進。至唐大儒韓愈《師說》中更有“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 術業有專攻”之句,宋朱子有“虛心涵泳,切己體察”之語。於讀書經驗述及之多,可見一斑。然而,讀書門徑人各有異,如西方聖哲盧克萊修所言:“一人之美食可為他人之毒藥。” 偉大的科學家培根《論讀書》一文中有言:“書籍好比食品。有些隻須淺嚐,有些可以吞咽,隻有少數需要仔細咀嚼,慢慢品味。”這也道出了一種科學的讀書方法,選好書,是“讀好書”成功的一半。觀之於古往今來,文采風流,傳頌千古之雅士,其讀書為學法門莫不在挑選書方麵下了很大的功夫。那麼,該如何選書呢?
清餘嘉賜曾經教過我們這樣一個方法:“目錄學為讀書引導之資,凡承學之士,皆不可不涉其藩籬。”張之洞亦有言:“泛濫無歸,終身無得。得門而入,事半功倍。……因類以求,各有專注。通讀《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一遍,可以略知學問門徑矣。”可見,學一點目錄學知識,懂得挑選書籍,對於讀書該有多重要!讀書如果不得其道,不知其門徑,如孤舟泳海,弱羽憑天,東翻西閱,過目即忘,終是亂讀,毫無所得。反之,於目錄學深究一番,知道何書該精讀,何書該瀏覽,何書該舍棄,將大有裨益,省時又省力,而又不至於無所得。
每個人都有自己所好之書,擁有自己所宜之讀書方法。讀書門徑因人而異,因時而變,無需刻意追求同趨於一致。不過,大的讀書原則,應該是共通的。曾氏有一語:“蓋士人讀書,第一要有誌,第二要有識,第三要有恒。有誌則斷不甘為下流;有識則知學問無盡,不敢以一得自足,如河伯之觀海,如井蛙之窺天,皆無識者也;有恒則斷無不成之事:此三者缺一不可。”在這可算是讀書共通之原則,真知讀書至味之言。確實,讀書應該要有誌、有識、有恒才行。有誌則不甘為下流,以一得自驕傲;有識則知書該有所挑選,學該有所專攻;有恒則不會半途而廢,淺嚐輒止,寧靜以致遠。俗話說:拳練千遍,其理自現。《史記》亦稱“夫學者需載籍極博”。讀書,需要在自身閱讀中,經過長期積累和自行摸索才能真正得其門徑,登堂入室,體驗到閱讀帶來的快感乃至精神上的享受。
4、道光二十四年九月十九日致諸弟
【原文】
四位老弟足下:
自七月發信後未接諸弟信,鄉間寄信較省城百倍之難,故餘亦不望也。
九弟前信有意與劉霞仙同伴讀書,此意甚佳。霞仙近來讀朱子書大有所見,不知其言語容止、規模①氣象如何?若果言動有禮,威儀可則②,則直以為師可也,豈特③友之哉!然與之同居,亦須真能取益乃佳,無徒浮慕虛名。人苟能自立誌,則聖賢豪傑何事不可為?何必借助於人!“我欲仁,斯仁至矣”。我欲為孔孟,則日夜孜孜,惟孔孟之是學,人誰得而禦我哉?若自己不立誌,則雖日與堯舜禹湯同住,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與於我哉!去年溫甫欲讀書省城,吾以為離卻家門局促之地而與省城諸勝己者處,其長進當不可限量。乃兩年以來看書亦不甚多,至於詩文,則絕無長進,是不得歸咎於地方之局促也。去年餘為擇師不君敘忠,後以丁君處太遠,不能從,餘意中遂無他師可從。今年弟自擇羅羅山改文,而嗣後杳無資訊,是又不得歸咎於無良友也。日月逝矣,再過數年則滿三十,不能不趁三十以前立誌猛進也。
餘受父教,而餘不能教弟成名,此餘所深愧者。他人與餘交,多有受餘益者,而獨諸弟不能受餘之益,此又餘所深恨者也。今寄霞仙信一封,諸弟可鈔存信稿而細玩之。此餘數年來學思之力,略具大端。
六弟前囑餘將所作詩錄寄回。餘往年皆未存稿。近年存稿者不過百餘首耳,實無暇抄寫,待明年將全本付回可也。
國藩草
【注釋】
①規模:人物的才具氣概。
②則:仿效,效法。
③特:單,隻。
【當代闡釋】
立誌與讀書
微生物學家、化學家巴斯德說過:“立誌、工作、成功是人類活動的三大要素。立誌是走向成功的大門,工作是登堂入室的旅程,這旅程的盡頭就有一個成功在等待,來慶賀你努力的結果。”
曾氏認為讀書人要立誌,“人苟能自立誌,則聖賢豪傑何事不可為?何必借助於人!”“我欲為孔孟,則日夜孜孜,惟孔孟之是學,人誰得而禦我哉? 若自己不立誌,則雖日與堯舜湯周同住,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與我哉?”而且立誌則要立聖人之誌,對其六弟因屈於小試而發牢騷之事,認為不可取,“笑其誌小而所憂之不在”,並指出“君子之立誌也,有民胞物與之量,有內聖外王之業,而後不忝於父母之生,不愧為天地之完人。其其所憂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為憂也,以德不修不講為憂也。”
古人雲:“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必有堅韌不拔之誌”。一個成就大事業的人,不隻是有超凡的才能,還必須具備堅忍不拔,不可動搖的誌向。我國曆史上,讀書首先立誌而終有建樹者是不乏其例的。春秋戰國時的孔子,隻有“吾十有五而有誌於學”,才得以成為中國曆史上著名的大思想家、大教育家。我們偉大領袖毛澤東,在青少年時期就誌存高遠。1910年秋,他在進步書籍的影響下,立誌外出求學,在離家時改寫了一首舊詩:“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他在湖南省立一師學習的5年半時間裏,經常和朋友們互相勉勵說,讀書要有理想,要有“以天下為己任”的雄心壯誌,不要追求個人名利,不要打升官發財的主義。在他的領導下,終於推翻了“三座大山”,建立了新中國。
如果一個人胸無大誌,沒有遠大抱負,視國家、民族的前途命運於不顧,對科學文化知識興味索然,整天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隻知渾渾噩噩地虛度光陰,勢必成為不學無術、碌碌無為的庸人。
我們要想改變人生,創造人生,完全在於從立誌的根本點做起。曾氏說:“人的氣質由於天生,極難改變。欲求改變之方,總須先立堅卓之誌。”意誌決定之後,就要努力不懈地履行其誌,堅持其誌,涵育其誌,時間久了自然日新月異,別有天地。
5、道光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一日致諸弟
【原文】
四位老弟足下:
前月寄信,想已接到。餘蒙祖宗遺澤、祖父教訓,幸得科名,內顧無所憂,外遇無不如意,一無所觖①矣。所望者再得諸弟強立,同心一力,何患令名之不顯?何患家運之不興?欲別立課程,多講規條,使諸弟遵而行之,又恐諸弟習見而生厭心;欲默默而不言,又非長兄督責之道。是以往年常示諸弟以課程,近來則隻教以有恒二字。所望於諸弟者,但將諸弟每月功課寫明告我,則我心大慰矣。乃諸弟每次寫信,從不將自己之業寫明,乃好言家事及京中諸事。此時家中重慶,外事又有我照料,諸弟一概不管可也。以後寫信,但將每月作詩幾首,作文幾首,看書幾卷,詳細告我,則我歡喜無量。諸弟或能為科名中人,或能為學問中人,其父母之令子一也,我之歡喜一也。慎弗以科名稍遲,而遂謂無可自力也。如霞仙今日之身分,則比等閑之秀才高矣。若學問愈進,身分愈高,則等閑之舉人、進士又不足論矣。
學問之道無窮,而總以有恒為主。兄往年極無恒,近年略好,而猶未純熟。自七月初一起,至今則無一日間斷。每日臨帖百字,鈔書百字,看書少須滿二十頁,多則不論。自七月起至今,已看過《王荊公②全集》百卷,《歸震川③文集》四十卷,《詩經大全》二十卷,《後漢書》百卷,皆朱筆加圈批。雖極忙,亦須了本日功課,不以昨日耽擱而今日補做,不以明日有事而今日預做。諸弟若能有恒如此,則雖四弟中等之資,亦當有所成就,況六弟、九弟上等之資乎?
明年肄業④之所,不知已有定否?或在家,或在外,無不可者。謂在家不好用功,此巧於卸責者也。吾今在京,日日事務紛冗,而猶可以不間斷,況家中萬萬不可及此間之紛冗乎?樹堂、筠仙自十月起,每十日作文一首,每日看書十五頁,亦極有恒。諸弟試將朱子《綱目》過筆圈點,定以有恒,不過數月即圈完矣。若看注疏,每經不過數月即完,切勿以家中有事而間斷看書之事,又弗以考試將近而間斷看書之課。雖走路之日,到店亦可看;考試之日,出場亦可看也。
兄日夜懸望,獨此有恒二字告諸弟,伏願諸弟刻刻留心。幸甚幸甚。
兄國藩手草。
【注釋】
①觖(jué):不滿意。
②王荊公:王安石,字介甫,號半山,小字獾郎,封荊國公,世人又稱王荊公。
③歸震川:歸有光,字熙甫,又字開甫,號震川,昆山人。
④肄(yì)業:修習課業。古人書所學之文字於方版謂之業,師授生曰授業,生受之於師曰受業,習之曰肄業。
【當代闡釋】
讀書必須有恒心
自興科舉以來,無數士子學人未嚐不束發就讀,殫精竭慮,其間所發生的“頭懸梁,錐刺骨”的“慘劇”,亦熟聞於耳。饒是如此,而名落孫山老死窗牖者所在皆是。道光二十四年間曾國荃兄弟四人科場失利,麵對著科場上一帆風順的長兄曾國藩,他們不免幾分失意,幾分羞愧,幾分彷徨,故此,曾國藩遂寫了此信,一示寬慰,二表勸勵。
科場得意的曾國藩深悉科場失利帶給人的精神苦痛,在給弟弟們的信中從不表露成功者的倨傲,作為兄長,他以身作則,注意體會兄弟的感受,既設身處地體會,又於嗬護中履行督責之職。作為良師,他能循循誘導,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作為諍友,他又可直言不諱,及時告誡,用心良苦,讓人為之感動。縱觀曾國藩一生,手不釋卷,功業道德文章,皆可作一世表率。學貴有恒,是曾氏成功的最大心得。在這封家書中,他多次提到“有恒”,以自己讀書的經曆收獲,積極引導諸弟,要求諸弟將每月功課寫明告知於他,要求諸弟今日事今日做,決不可對自己的惰性姑息放縱。曾國藩就此提及了自己近段時期的讀書生活,“自七月起,至今已看過《王荊公文集》百卷,《歸震川文集》四十卷,《詩經大全》二十卷,《後漢書》百卷,皆朱筆加圈點。”獲得如此豐厚收獲的根本原因即在於持之以恒,事實勝於雄辯。人貴立誌,方可有所成就,而誌之所成惟在於有恒!在對諸弟的教育引導中,曾國藩盡到了兄長兼師友的職責。在曾國藩的殷殷期望和無限期許中,曾國荃們有如坐春風之感,曾氏家書所具有的不同尋常的親和力,讓人歎為觀止。
曾國藩在過去的一些著述中被視為衛道士,而衛道士又往往予人以食古不化的錯覺。其實這隻是人們的一隅之見罷了。就這封家書而言,能把讀書治學提到道的境界上加以體認,實在是曾氏的過人之處。在封建社會,功名富貴是無數士子夢寐以求的渴望。讀書求學陷入其中,如入泥淖,無可自拔,這也是舊時代知識分子的命運悲劇。有鑒於此,曾國藩及時給諸弟做了高屋建瓴的提示,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科舉並不是讀書人的唯一抉擇,能於學問上有所漸進,有所創獲,更能給人以成就感。曾國藩身處科舉時代,卻能擺脫環境的束縛,實屬難得,這也是曾氏後來出人頭地,建立起煌煌功業的一個重要原因吧。讀書必擺脫功名利祿的困縛,方可入於自如之境。功名總有盡頭,而“學問之道無窮”,不務虛名,而求實效,是曾國藩立身修行的準則。以超越的心胸行始終如一之事,是曾國藩一生秉持的理念。究竟什麼才是一生之計,這是一個讓古人困惑也讓今人為之煩惱的問題,在這裏曾國藩給出了他個人的獨到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