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未來一百年(4)(1 / 3)

從進步的意義上講,反對種族歧視,是西方人對自己過去幹過的錯事和蠢事的反思。一位美國朋友告訴我,美國白人之所以對黑人充滿負罪感,是因為黑人的祖先是被白人拐賣過來的,而不是自己主動選擇移民的。誠哉斯言,不過要說起來,讓美國白人最有負罪感的應該是麵對印第安人。遺憾的是,美國人好像並不喜歡反思他們對印第安人的惡。我很想繼續和我的美國朋友探討這一問題,但他已經毫無興趣了。

這種反思很難說是徹底的,它不僅無助於提升西方的道德水準,而且正在使西方變得更加脆弱和無助。民族主義是西方人打開潘多拉盒子之後放出來的第一個惡魔。

羅馬帝國崩潰之後,西歐陷入了小國林立、長年混戰的局麵。民族主義本來就是在這種支離破碎的政治地圖上長出來的毒蘑菇。民族主義在很大程度上不是天然的產物,而是國家之間為了加強對本國居民的控製有意強化出來的意識形態,是“想象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硬化了一個群體與另一個群體之間的差異,並不斷地挑起仇恨與屠殺。

正如亨廷頓在《文明的衝突》中引用的一本小說中所說的:“除非我們憎惡非我族類,我們便不可能愛我族類。”正是在長年的征戰之中,才最終演化出了民族國家、民族主義。在世界上其他地方,原本沒有民族主義這種東西,西方征服了世界,也就將民族主義的毒芽種到了各個地方。

巴爾幹半島號稱是“歐洲的火藥桶”,這裏有異常複雜的民族和宗教。但是,當西方沒有到這裏之前,當地的民族認同相當淡漠,大家都能相安無事。當民族主義被傳播到這個地區之後,戰火才開始綿延不斷。非洲的盧旺達,原本生活著許多不同的部落。到20世紀30年代,當時的比利時統治者非要把盧旺達人分成兩個民族,一個叫“胡圖族”,一個叫“圖西族”。電影《盧旺達飯店》中,一個西方記者問當地人,這兩個民族究竟有什麼不同。據說,區分的標準是鼻子的高度不同,走路的優雅程度不同!

如今的文化多元主義,依然在硬化群體之間的差異。盡管不像過去的民族主義那樣咄咄逼人,而是西方的隱忍和退讓,但基因是一樣的。這種觀念要求區別對待少數民族,給他們更多的補償,給他們更多的自由。但是,善良的願望並沒有得到令人滿意的結果。美國社會中的“黑白界限”依然分明,黑人不僅沒有感到滿意,反而變得越來越憤怒。問題出在哪裏?恐怕就是走了岔路。

美國的創始人早已經提醒要“合眾為一”,美國一直號稱自己是“大熔爐”,結果呢?這個“大熔爐”變成了分離器,歐洲的情況比美國更差。美國是世界上最開放的移民國家之一,源源不斷的新移民為美國補充新鮮的血液,但歐洲已經步入人口老齡化,一步步日薄西山。人口老齡化帶來了移民問題,但歐洲在這方麵做得差。一方麵,歐洲的民族主義更加嚴重,尤其是一些激進的種族主義者又沉渣泛起。另一方麵,為了遏製國內的極端民族主義者,歐洲的文化多元主義更加綏靖、更加軟弱。

如果歐洲沒有認真思考如何融合和團結不同人群,如何處理不斷萎縮的白人人口和潮水般湧來的非洲、中東、中亞人口之間的矛盾,那麼,在不久的將來,歐洲將會土崩瓦解。

或許,有一個古老的國度能夠為西方世界提供智慧。中國自古以來包含了人類學意義上完全不同的人種,包含了不同的宗教信仰,包含了異彩紛呈的語言、習俗和文化,這才是真正的“大熔爐”。

我曾經讀過一本《猶太史》。書中說道,猶太人漂流到世界各地,都遭到當地人的白眼,因此他們在異鄉仍然頑強地保留著自己的習俗和傳統。唯獨有一支猶太人,到了中國的河南,被當地善良的農民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