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未來一百年(3)(2 / 3)

非我族類

1954年,威廉·戈爾丁(Golding)出版了一本寓言式的小說《蠅王》。故事說的是一群孩子因為飛機失事,被困在了一個孤島上。一開始,這群孩子還能夠團結在一起,並努力建立起來紀律和秩序。但是很快,孩子們就分成了兩派。一派孩子代表理性和文明,另外一派代表野性與原始。拉爾夫是一個海軍軍官的兒子,是理性派的代表。傑克是唱詩班的大孩子,充滿了野獸本性。他把打獵時得到的野豬頭插在尖木樁上,逼著其他孩子把臉塗得花花綠綠,跳舞狂歡。在威廉·戈爾丁的小說裏,野蠻派的孩子逐漸占了上風,兩派孩子最終陷入了互相殺戮,整個小島充滿了恐怖。

威廉·戈爾丁的這本小說其實寫得非常糟糕。比如,他在書中寫道,上島之後,年齡稍大的孩子們和年齡稍小的孩子們分為兩派,分別待在一起。任何一個有孩子的人都會知道,根本就不是這回事。小孩子是不喜歡和小孩子玩的,即使大孩子會欺負他們,他們也要千方百計地和大孩子一起玩。但是,威廉·戈爾丁提出了一個引人深思的問題,人的本性究竟是互相友愛的,還是互相仇恨的?

說到底,人類是一種群居動物。和所有的群居動物一樣,在團體內部,我們會發現很多利他主義行為,但在小團體之間,則存在激烈甚至殘酷的競爭。研究黑猩猩的動物學家發現,在非洲的叢林中,黑猩猩最大的敵人不是獅子,也不是豹子,而是另外一個黑猩猩的部落。黑猩猩部落之間經常爆發衝突。一個黑猩猩部落,會對另一個黑猩猩部落發動突然襲擊,將敵人打傷致殘。在人類社會中,最大的敵人也是那些陌生的熟人,即從同一個大的團體裏麵分裂出來的另一個小團體。人類並非生來自私,但生來都是仇外的。不是群體之間的差異導致了仇恨,而是仇恨導致了差異。群體內部的成員會互相模仿,但會刻意尋找和其他群體之間的差異。人們會高估群體內部的一致性,高估群體之間的差異性。

當然,人類社會畢竟和動物群落不同。在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基於合作的社會秩序,一係列的正式製度(如法律、政策)和非正式製度(如習俗、習慣)會強化和鼓勵人們之間的分工。但是,當經濟處於衰退時期的時候,人們會更多地尋找團體內部的支持,但對團體外部的成員會更加排斥。在一個全球化的時代,資本可以周遊世界,但勞動力卻隻能困守家中。西方發達國家的工人會從全球分工中受到損失,因為很多工作,尤其是非熟練勞動力的工作會消失。但是這些工人同時又是消費者,他們能夠購買到越來越廉價、越來越多樣的商品。這種收入分配的變化對政治的影響將是複雜的。一場金融危機之後,當國內經濟處於長期的不景氣時,最容易成為出氣筒的就是外國的勞工和外來的移民。結果,發達國家的貿易保護主義和經濟民粹主義很容易抬頭。

西方世界的人口老齡化問題,會進一步地加劇這種不同的種族和宗教之間的矛盾。隨著婦女文盲率的降低,避孕藥具可以合法、公開且較為廉價地出售,再加上持續的經濟增長,很多西方國家出現了人口出生率的下降。20世紀中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嬰兒的出生率曾經有過一次井噴式的增長,這就是所謂的“嬰兒潮”,但結果是,那一代人的數量既比其父輩多,也比其子女多。等到生育高峰一代退休的時候,西方國家的老齡人口將會急劇增長。從現在到2035年,大多數歐洲國家65歲以上人口與18~65歲人口的比例將會增加2倍甚至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