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亞(Sophia)是一位52歲的希臘單身女教師。按照希臘政府的規定,隻要是單身女子,就可以在他們的父母去世之後,繼續領取父母的退休金。索菲亞每個月能從希臘政府領到400歐元的補貼,這可比她當老師掙的錢多。彭博谘訊曾經報道過索菲亞的故事,但是這個周日的燦爛的陽光下,索菲亞不知道在遙遠的布魯塞爾,一群衣冠楚楚的歐盟官員們正決定著無數和她一樣的希臘人的命運。她也搞不明白,為什麼那些外國人會這麼厭惡希臘人的生活方式。是的,希臘人的生活節奏是很慢,他們每天花在用餐上的時間平均超過8小時,但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啊。索菲亞每天早晨會自己煮上一小壺咖啡。希臘人喝的咖啡,杯底會有一層厚厚的渣子。索菲亞喜歡喝完咖啡,把渣子倒到咖啡碟裏,根據渣子的形狀,給自己算個命。學校裏的工作並不算累,索菲亞和其他希臘人一樣,每天下午都會睡一個長長的午覺。晚上是希臘人最興奮的時候,大街小巷,每個飯店和酒吧裏都人聲鼎沸、歡歌笑語。索菲亞已經對這些狂歡興趣不大了,她更喜歡在傍晚時分,站在海邊,眺望遠處的落日,遠遠地能聽到街頭藝人傷感的單簧管低音。索菲亞不怎麼看報紙,更不知道德國的媒體把他們稱作“歐洲家族中的騙子”,但別的希臘人可就不這樣了。對希臘人來說,德國人向他們指手畫腳是最不能忍受的事情。1941年至1942年冬天,雅典城內有30多萬人餓死凍死,因為納粹把食物和燃料都運回德國了。在希臘的一個城市卡拉沃瑞塔(Kalavryta),德國人為了報複希臘抵抗運動,殺死了所有的成年男子。希臘副總理塞奧佐羅斯·潘卡洛斯(Theodoros Pangalos)在接受英語廣播公司(BBC)采訪的時候,壓抑不住他內心的怒火。他把歐盟各國的首腦們稱作政治上的侏儒,該做決斷的時候個個優柔寡斷。憑什麼不借錢給希臘?他的聲調越來越高:“不要忘了,二戰時候德國人把希臘銀行的黃金都搶走了,他們到現在還沒有還我們呢。”
歐元還在醞釀階段的時候,歐盟的一位法國官員讓皮埃爾·馬裏羅(JeanPierre Malivoir)受命負責設計出歐元的符號。馬裏羅和一般的法國人不一樣,他沒有多少浪漫的氣質,想的更多的是怎麼省錢。馬裏羅沒有找設計公司,也沒有找藝術家,他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苦思冥想。哎,有了。他想到了希臘字母ε,這不就代表了歐元——Euro嗎?幹脆再在ε上加兩道杠,不就行了。簡潔大方,言簡意賅,關鍵還能省一大筆銀子,歐元符號就這樣誕生了。
晚上,馬裏羅做了一個夢。他夢見歐元符號上那兩道杠變成了兩條繩索,把歐元緊緊地綁住了。痛苦的歐元開始掙紮,拚命地掙紮。終於,繩索被掙斷了。但歐元身上的曆史傷口也在掙紮中崩裂。歐元碎了,一片片地碎了……
衰退中的一代
2009年10月,27歲的波士頓大學法學院畢業生麥克找到了他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書店的吧台賣咖啡。他的工資是每小時8美元,比十年前在高中打零工的時候賺的還少。
麥克一頭金發,身材修長。他出生在美國俄亥俄州托萊多(Toledo)鎮的一個中產階級家庭。爸爸是汽車零部件技師,媽媽做文書工作。麥克在家鄉讀完中學,考上了辛辛那提大學。他一邊上學一邊打工,到畢業的時候,已經還清了助學貸款。2006年,麥克接到了波士頓大學法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法學院的學費對他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字,但這又有什麼好猶豫的呢?能夠到法學院深造,意味著命運的大門已經為這個上進的美國小夥子打開了。為了上學,麥克借了14.5萬美元。
2008年秋天,到了麥克畢業前的最後一個學期,他很順利地在馬薩諸塞州總檢察長辦公室找到了一份工作。波士頓的秋天斑斕多彩,麥克的收獲季節眼看就要到了。突然之間,世界金融危機來了。一夜寒霜,冬天粗暴地趕走了秋天。雷曼兄弟、房利美和房地美、美國國際集團,一家家龐大的金融機構轟然倒塌,甚至連通用汽車這樣的百年老店也要申請破產保護。政府的預算一下子緊張起來,各個州都在裁員,馬薩諸塞州也不例外,麥克快到手的工作泡湯了。等到麥克聽到這個壞消息的時候,已經到了2009年年初。這時候,私人律師事務所的招聘早已結束,而且那一年,私人律師事務所招聘的工作崗位也比往年大大減少。找不到全職的工作,麥克馬上到處聯係,看有沒有實習的機會。他申請了很多政府機構,其中有一家看起來比較靠譜,麥克已經進入了最後一輪的麵試。然而,壞消息又來了:預算緊張、裁員。麥克的工作又沒有了。年輕的麥克沒有灰心,他想,再考個證,興許能進一步提高自己的競爭力。於是,他參加了馬薩諸塞州和紐約州的律師資格考試,幸運的是,他順利通過了,不幸的是,在這兩個州,麥克都找不到工作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