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官道旁。
徐漠人躊躇不前,他心中的想法沒有什麼時候是像現在這樣猶豫不決。地麵上的積雪依然還散發著濕重的寒意,停留在此的馬車距離前城與後城也仍還有一段距離,他試圖得出一個自己的答案。
他從馬車廂前那個舒適的木座上下來,走到了雲天焦的身旁,一屁股與他並排坐在了樹下。
積雪很軟,但也很冰冷,涼意讓他能夠很好地整理頭腦中的思緒,從而也能夠清晰準確的表達出來他得出的那個答案:
“有一件事情我是相信的,在一堵堅硬的高牆與一隻撞向它的蛋之間,我永遠都會站在蛋這邊。”徐漠人這樣說道。
“我們是人,無論是尋常人還是修行人都逃不過脆弱二字,我們就是那隻脆弱的蛋,在麵對一堵堅硬的高牆的時候,一隻蛋看起來是不會有什麼勝算的。”
“命運自有天定,它就像那堵堅硬的高牆,我也好,小泥也好,大唐十三州裏的那些乞丐、窮人、**也好,都撞不過命運的高牆,這堵牆太高、太強也太冷。”
“我曾經想過作為一隻脆弱的蛋,當我在牆的一側活著的時候,如果牆塌了我會怎麼樣?答案很簡單,可能會雞飛蛋打。”
“不過如果說存在什麼希望的話,我相信那一定來自於作為蛋的我們對於本身一切所無法替代的獨特性與自信。牆很高,牆的另一側有更好的風光,但是當作為命運的一堵牆於你更加傾軋的時候,我們就需要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加堅硬一些,為此作修行。”
“人為什麼生來就是不公平的?因為人生來就是不公平的。雞蛋為什麼生來就是脆弱的?女人為什麼生來就弱男子一籌?同樣是這個道理。”
“理所應當的是這件事,而不理所應當的是我們認同這件事,所以你有一半道理,而另外一半埋在每隻蛋也就是我們的心裏。”
徐漠人說完了想說的答案,他轉頭看著坐在身旁的雲天焦,神情很平靜。
後者沉默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後,開口說道:“你認為這種不幸是無法避免的嗎?”
“倘若洪水成流,你又如何在水中抽身立足?”徐漠人淡淡開口。
“這隻是你的想法。”他神情自若。
“彼此。”徐漠人笑了笑。
他與徐漠人對視了一會,沒有再做爭論:“既然你要去橫山城就快些上路吧。以後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再來酒樓旁邊的院子裏坐一坐,我就住在那。”
接著,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向著北風城的方向慢悠悠走去,官道上的積雪一腳深一腳淺,他渾然不在意。
酒樓的隔壁?是一間裁縫鋪?
徐漠人恍然,點頭應道:“好。”
片刻後,徐漠人看著那道遠去的那道身影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對了,後來呢?”
“人死恩怨清。”遠處,傳來了這麼一句話。
徐漠人滿臉笑意。
“他就這麼走了嗎?”陳長安掀開了車簾同樣望向那道身影。
“已經沒有留下來的道理了。”徐漠人感慨了一句。
“你相信他說的話?”陳長安沉默了會兒後問道。
“或許。”徐漠人說道。
“所以他就是北風馬賊的大當家?”陳長安繼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