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的人物、山水、花鳥畫都畫得很好,他的人物畫主要是古裝畫。在我眼裏看來,他的古代人物畫有現代人的感覺,不完全是老裏老氣的。他有時也畫現實的人物,婦女穿旗袍、高跟鞋,隻是不常畫就是了。他這個人的思想因為上過現代的中學,到日本留過學,對新事物也不是完全拒絕,而是有選擇的接受,所以,盡管他的畫的題材相當老,但是畫本身的藝術風格我認為還是清新活潑有時代感的。我們所說的時代感,不是指你畫的內容一定是現在有的那種生活現象,我們對時代感的看法不是那麼機械的,即使畫古裝人物的畫,你用現在人的感情畫,那就跟古代人畫的不一樣。我感到,張大千很不平常,他接受的東西相當多,並且能消化成為自己的東西。我對他的評價是繼齊白石、徐悲鴻之後的又一大師。台灣通過張群把他從美國遷到台灣去,對台灣來講是一大文化資本。因此,蔣經國對他非常尊敬。我們起初以為他在台灣的“摩耶精舍”是蔣經國送給他的,現在知道不是,是他自己花錢造的。他還在美國住的時候,就買了那塊地請人修房子,修好後布置起來了才搬回去。他在美國的“環蓽庵”現在還在,他有幾個兒女在美國,有個兒子叫張保羅現在就住在那個房子裏,成了那房子的主人。張保羅每年都要去台灣看望他的父親,張大千的藝術基本上也都傳給了這個兒子。
我們知道張大千在台灣時,曾希望他能到香港去一趟,也許我們有機會可以見麵。張大千後來的確非常想念祖國大陸,有這麼一個故事:一個美國人來到中國大陸,到了四川,他從四川裝了一口袋土,帶到台灣去給張大千,張大千捧著這袋土哭了一場。他到後來年紀越大越是想念祖國大陸。我想,在他的腦子裏,台灣也好,大陸也好,那是一個整體。
張大千的家庭成員,我基本上都接觸過,除了幾個小的後來從四川帶走到國外住,現在恐怕不認識,其餘幾個在國內的都還比較熟,他們有時到北平都來找我。張大千在成都時,送給我幾幅畫,“文化大革命”中抄家都抄走,後來又找回來一些。
張大千跟謝稚柳的關係比我早,謝稚柳是江蘇常州人,他哥哥對張大千幫助很大,他是個詩人,舊詩作得很好,張大千的詩曾經受過他的影響。學陳老蓮的字與畫學得很透,張大千細筆花鳥,也學過陳老蓮,兩人在藝術上互有影響。他們有個時期經常在一起,我在成都的時候,謝稚柳也來過成都,也在他家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