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桌子之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卷筆記。強烈的好奇心迫使著我立時翻了開來看——四月初九,晴和黑君私自逃離了普陀山,來這黑鬆洞定居已經有一年了。我感覺我們很對不起師傅,師傅他一定是會怪罪我們的。可是,我們這一生能夠真的遇見那麼一個可以彼此傾心的人是多麼的不容易,似乎也隻有這樣近乎決絕地逃離,我才能夠真正地和他長相廝守在一起……六月初十,雨我們的孩子終於滿月了。他一天要吃好多次奶,我的奶水似乎有點不夠了。黑君今天又摘了好些的新鮮竹葉回來……九月初五,晴今天夫君救了一個狼人回來。我們聽了他給我們講的故事,我們很同情他,我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幫上什麼忙,也不知道我們這樣的幫助究竟會帶給我們什麼……十月十五日,雨我們開始和張明錄漸漸得熟稔起來,並互相成為了摯友。他是個很了不起的英雄。黑君請他給我們的孩子起了個名字。他說:“文盡藏南,健越流天。就叫他文健吧。”文健,這可真是個好名字。我是很喜歡的。
我真希望我們的這個孩子能夠成為這三界之中最受人尊敬的仙靈啊,這或許是我和黑君在今生今世都永遠無法去實現的夢想。
——文健?這…這不就是我嗎?我的心頭不由得一凜。難道他們就是我在這許多年來一直都在苦苦尋找的親身父母?難道那雪國密境之中的那座雕塑就是為我的親身父母而建的?
心中的好奇心促使著我繼續往下看。
十二月十一,晴今天我們和張明錄一起製定出了拯救雪國的計劃。我本已和黑君商量過了,今後不會再去過問任何的江湖恩怨,但是這次我還是忍不住要幫他。可是我們現在最為擔心的就是這個孩子,才半歲的文劍我也不知道我和黑君能否還活著回來……十二月二十日,陰我給孩子喂了奶,他現在吃得很飽,應該一直睡到明天。隻是…明天,他還能喝上嗎?
明天淩晨我們就要行動了。不過我現在的心情反而變得坦然了。
我和黑君本來就是這個江湖之中罪孽深重的妖,我們每畫一個人,就要去奪去一個人的魂魄。後來我被師傅所收服,倍受感化,終生受益。
如果我們這次真的能夠成功的幫助張明錄拯救雪國,師傅也應該會為我們自豪吧?她真的會原諒我和黑君私逃這師門的過錯嗎?”
我現在什麼都明白了。他們就是我的親身父母。而我則是他們的孩子。我現在已經回到了多年的以前。
我走進黑鬆洞的裏間,我看到了一個嬰兒此時正被包在繈褓裏。他正在沉靜地酣睡。
這個,就是那個兒時的我嗎?
我現在真想親親他。可是,為什麼我的眼淚就這麼流了出來呢?
突然,我聽見那洞外驟然傳來了一聲長嘯。那聲音竟是如此地淒絕無比,就此回蕩在這四周,竟是經久連綿不息。我輕輕的走了出去,我就隱藏在那洞口周圍的枯藤之後。
我看見了一個高大的狼人很是偉岸的背影,他如此的站立不動,姿態無比的凜然,就仿佛是這立於天地間的巍峨高山。
而他的對麵是一群還在蠢蠢欲動的蝦兵蟹將。他們膽怯的凝視著狼人,他們的內心似乎充滿著畏懼,他們在猶豫著,他們在畏縮著,他們始終遲遲不敢上前。
在這時我突然看見了一隻鷹從這半空緩緩滑落。那對麵的蝦兵蟹將立刻就是四處逃竄。
這隻鷹變成了人身,緩緩得轉過身來……啊?那竟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母親劉景玉。她現在是那麼得年輕美麗,仿佛就是從那天空降臨的精靈。現在我終於還是相信了她當年的話絕非是誇口;她是真的曾經在那個天空之中翱翔過的。
此時我聽到了我的母親劉景玉在呼喚那個狼人:夫君。
隻是他不應。
我的母親的眼中瞬間彌漫起了這個世界上最為深邃的絕望和哀傷。她上前輕輕的撫摩起他的麵頰。就在她的指尖微微觸碰到了他的那一瞬,他的背影,就這麼無比沉重地倒下了。
我立刻就明白了這個世界上的很多很多事情。
我就躲在這枯藤之後,就如同躲在這麼一個夢境裏麵。我屏住自己的呼吸,似乎害怕著自己任何一點的聲響都會驚醒了這神秘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