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 :緩緩 (2)(2 / 2)

我看見劉景玉母親走進了黑鬆洞。到了片刻之後,她抱著一個繈褓走了出來。

我知道,她抱著的那個孩子,就是年幼的我。

我看著潔白雪地上的一排深深淺淺的腳印,就這麼緩緩的通向了無盡的遠方。

而我卻是無法再去上前呼喚他們的。這些往事就象是一顆永遠都無法消化的石子,在此時梗住了我的呼吸。第十五個故事我終於還是明白了,原來我的母親讓我繪下的第十五個故事,就是我的生身父母的故事。在這故事裏麵,有著張明錄的一生,有養母劉景玉的記憶,也有我著我自己生身父母的舍棄,也有著所有人對我的那綿長無盡的愛。

這這一瞬間,我突然就悟徹了太多太多道理。

我抬起了頭,那漫天的星輝吻濕了我的一雙黑瞳。這天際之間最為明亮的那顆天狼星,似乎就在對我眨著眼睛。

突然之間,我就感到一陣不可抑製的眩暈。我終於又回到了現在。

我朝觀音菩薩重重磕下了兩個頭。

一個就是桃的生身父母來向他來道歉,另一個就是我深深地感謝我的太師父對我生身父母的教誨。

之後,我又回到了我的故鄉,那個一直令我都是魂牽夢縈的雪國。

隻是,現在卻是再也沒有人認識我了。但是他們卻都知道我的母親劉景玉。

而劉景玉,那個我的美麗的養母,已經去世了很多很多年。而這一切,我卻是渾然不知。

我已經不記得我自己在這三界究竟行走了多少個年頭,此時我才是知道,原來,我是長生的。

我對著母親的墳塋,最後一次,深情跪拜。

我又繼續開始了自己的行走,沒有著終點的行走。

在這一路之上,總是有人會問我,在這山的那邊,在這天的盡頭,在這海的彼岸,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以令我難以忘懷的故事。

我看著他們那充滿著希冀的目光,我總是會去想起我的那十五個故事裏麵一些人曾經對我說過的一些話。他們說這生命如同這樹葉,所有的生長其實都是為了死亡,殊途而又卻是同歸。他們說這個世界上誰是好人還是誰是壞人一直到死都是不可能判清。他們說我們一直選擇的一條道路往往就是因為我們沒有可能再去選擇另一條道路……他們的這些話已經成為了我自己心底的私釀,但是我卻仍然還沒有能夠悟出到底什麼是恒久的什麼是短暫的,我到底是應該選擇生長,還是應該選擇死亡。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每個人,每個仙,每個妖,在這一生之中都是行走在這追求答案之中的旅途,盡管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去選擇這樣的行走。

所以我和其他的雲遊客並不一樣。因為我什麼都不會說。

我隻是想要微笑著走完這條通往著歲月深處的長路。

我隻想用著我自己手中那支狼毫筆,冷靜而又恒久地去畫三界之中那些永遠是最殘酷、是最真實,卻又是最為美麗的風景。

三界之外的故事身不由己究竟是誰在唱歌?就在這遠角這天涯的小樓,如此零落飄散的音符,又是如此的令人感到熟悉、又那般淒迷;故人音貌,久落於塵泥,無憶亦無現。

這二十一年烽煙塵土,就這麼慣看了如此的“他”縱橫江湖,如此的談笑這天下。這二十一年飄渺血淚,就這麼不覺之間如此光陰已轉,原來“他”也會老去,也會疲憊,也會這般在風雨飄搖中走向湮沒……陰雲覆這天漫地,一片蒼茫中,隻有少年那一襲白衣,如此鮮亮刺目……“師尊……”猛烈呼嘯的冰涼的海風中,聽不到少年含混的聲音。那個人……二十一年前,在絕望中相遇,給了他第二次生命,又將他帶入“一劍”世界的恩人。像父親、更是他心中那座不可觸及的神明偶像……二十一年過去,彼時瀕死的少年此刻已是名滿這天下的劍客。

隻是……這二十一年風起雲落間,甚至少年自己都不會想到,命運的浪潮已悄悄將他推向把“他”送往覆滅的風口浪尖。

男人此時又舉起了自己的酒杯,明亮的黑眸,如此的平靜,不見一點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