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遲暮歲月(17)(1 / 3)

1925年,蔣經國前往蘇聯,就讀於莫斯科孫逸仙大學,以後又被特選至列寧格勒軍政大學學習。“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後,斯大林將蔣經國發配至農村勞動。蔣介石對長子的安危十分掛懷,屢次派駐蘇“大使”蔣廷黻探察,均無消息。1935年底,莫斯科給蔣經國出了一個題目:“中國紅軍主力到達陝北,你對中國政局怎麼看,對蔣介石如何評價?”蔣經國連夜寫出《給母親的信》,第二年初,在《真理報》上全文刊載。他在文章中說:“母親!你記得否,誰打了你,誰抓了你的頭發,把你從樓上拖到樓下,那不就是蔣介石嗎?誰打了祖母,以至叫祖母死了的,那不就是蔣介石嗎?這就是他的真麵目,是他對待至親的孝悌與禮儀。”他在文章中還說:“蔣介石勢必重蹈過去俄羅斯反革命將軍高爾察克、德基寧烏克蘭的覆轍。運動的規律和鬥爭的理論,說明統治階級之必亡與被壓迫者的必勝。蔣介石圍剿中國蘇維埃的滔天罪行必須清算。打倒蔣介石!打倒叛徒!”這封信為《紐約時報》轉載,蔣介石喜怒參半,原來經國還活著。但是,當來年蔣經國攜妻抱子回到國內時,蔣介石對兒子的種種不滿,統統化為一句話:“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可憐天下父母心。

蔣緯國的遭遇要比他的兄長幸運得多。1936年,蔣介石派朱家驊將他送到德國慕尼黑軍校學習。後來戰事吃緊,蔣緯國被編入馮·萊謝勞將軍指揮的第九十八山地兵團,參與了對奧地利的進攻。在血腥的廝殺中,蔣緯國從一個二等兵很快升至班長、排長和教導連連長。但是,蔣介石害怕在越來越激烈的戰爭中失去他的愛子,遂寫信給希特勒,請求準許蔣緯國提前結束在德國的學業,返回祖國。

撤退台灣後,蔣介石對兩個兒子,尤其是對蔣經國更是極盡栽培之能事。

蔣經國在《父親九十誕辰紀念文》中寫道:

回憶過去每次來金(門),常於清晨在此小亭侍坐,父親總要和我細談革命往事,並且示我許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尤其當天色將曙的一刻,黎明將啟,黑暗漸消,這時旭日冉冉破黑暗而出,光華初現,照徹清空,彩華輻射於天際。父親說:日將出而未出,光和雲一時俱渺,但日光乍現,雲霞片片,光芒互映,氣象萬千,不可名狀,而形象祥和,這就是慈雲。此時父親例作早課前的散步,父子且常吟誦唐詩,或朗讀朱子中庸章句序。此情此景,曆曆如繪。

自從我服務社會以來,年齡漸長,隨侍父親的時間較久,認識父親的思想、精神、德業和襟懷也益深,自愧不能仰學於萬一,但在有知之年,我就一直在父親的慈愛、教誨、督責之中,父親於我可以說是領袖、是慈父、是嚴師。[76]

臨近遲暮,蔣介石對王陽明的哲學思想頗有心得,並將它作為立身處世的準則。此時,蔣經國已在黨政軍界站穩腳跟,自然蔣介石也就不必要再給他講什麼革命往事。在這個時期內,蔣介石主要是向他的愛子灌輸儒家特別是從孟子到程朱陽明“窮理明德、集義養氣”的精義。而在蔣經國的心目中,父親對他學識、品德之教誨裁成,或深夜庭訓、或書牘誨勉、或公中督考、或默化潛移,一言一行,莫不寓有深意,也莫不為之箴規,慈訓法言。留在蔣經國記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次隨侍他父親到慈恩塔祖母王太夫人像前行禮。日間父子泛舟湖上,夜間靜數鍾聲。蔣介石便在這一時的閑暇中對蔣經國說,《大學》一書不僅是“初學入德之門”,是一種方法論,而且是一種做人做事成功立業的大道理大學問,所以“教人治人的人,無論就知識範圍的教育方法,或就道德範圍的政治哲學來說,都不可不懂這大學之道”。而《中庸》這本書闡發的道理,可說是一種本體論。《大學》與《中庸》兩者要融會貫通,因為這兩本書“乃是一部哲學與科學的相互參證,不僅是心物並重內外一貫,而且是知行一致的最完備的教本”。

1968年4月14日,蔣介石在給蔣經國的一封信中仍不忘諄諄教誨說:

經兒:明日為你五十晉九誕辰,明年即為花甲之年,因你公忙,未能在一處相祝,時同懷念。近日在潭上研究陸象山(九淵)與朱晦庵(壹)二先生學術同異之點,尤其對其“無極而太極”之說不同之意見,尚未能獲得結論,故不敢下斷語,然以現在太空探測所得之經驗解之,則太空乃為無極之說近似也。故我國古先聖哲,對宇宙之理,早已發明於先矣。今日又重閱《宋元學案》一書,此為我國儒學正傳,餘早歲曾用心窮究,以其書之內容太繁,恐妨礙公務,故未令你研閱。今觀正中書局印行本之首,有重編宋元學案導言,共為十五則約二十五頁,如能先將此閱讀研考,則宋代以來之儒學係統,可得其大概。此乃為研究中國文化來源之不可缺者也,但此書僅供中國哲學研究,存心養性,盡性知命之用,雖於格致治平有益,但究不如實用科學之急要耳。總之,此書為程朱陸王二派對理學異同之研究,最為扼要,其實皆不出於孔孟以萬物一體之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