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赫然發現已經是入夜時分,微涼的山風吹在身上涼涼的,抹了抹眼角的濕潤,草草的穿上衣服,心中莫名的空虛、寂寞。
剛繞過小山坡,就看到幾個魁梧的身形悄聲的鑽進軍營裏,隻聽得“垮啦”一聲,是酒壇子摔在地上的聲音,隨即亮起了火光,一點一點的吞噬著堆砌的柴垛子,猙獰的火龍在夜空中盤旋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原來,那個登上帝位的男人還是動了殺心。
王大哥還在兵營裏。
我使勁的捂著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手指深深的陷入泥土中,感受著其中的刺痛,眼眶中升騰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凝結成水滴滾下,模糊了眼前的視線,在這一刻,我知道,我再也見不到豫欣了,我最後的親人。
火,整整燒了一夜。
等火勢漸小,我才從山坡後麵跑進兵營裏,地麵上的熱氣還在蒸騰著,晨曦中依稀可以看到嫋繞的煙氣。找到王大哥睡的那個地方,我看到兩具扭在一起的屍體,如同焦炭,怎麼也分不開了。
我隻能將兩具屍體埋在一起,用鮮血寫了一塊木碑:恩人王大哥之墓。這麼久以來,我還不知道王大哥的名字,隻知道那是一個敦厚的漢子,憨厚、純摯。
我最終還是跟著他們走了,因為我知道皇上不會相信任何人的話,肯定會派人回來確認,看到那塊木碑就知道我還沒死。
看著黃煙滾滾,想必在有生之年我都不會再回到這塊土地上了……
第七十番外?荷羽——自白
自從懂事起,母妃就告訴我我活著就是為了登上帝位,成為天下的主宰的人。於是,我學會了偽裝,太傅誇我聰穎無雙,下人怕我如老鼠見了貓,父皇總是摸著我的頭說:此兒有吾之風采,那些皇兄也都阿諛奉承。
在我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令人作嘔。
在十三歲那年,母妃提出回家省親,途中遇上了刺客,借著混亂的場麵,我偷偷溜走了,隻是想看看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的,看看我所要爭奪的天下是什麼樣的。
沒有錢,我當掉了身上所有值錢的物件兒,明明價值連城的東西,卻換不來一個燒餅,甚至被人誣告,遭人唾罵、毆打,難道這就是我所要爭奪的天下嗎?
那天,我正在河邊抓魚,看到一個女人順著河流飄下來,淺綠色的裙子上染滿了鮮血,眉頭緊皺著,似乎是在默默的抗爭著什麼,臉色慘白,如果不是她微微起伏的胸膛,我真的以為她已經死了。
我費力的將她背回破舊的廢廟中,點燃一堆篝火,慢慢的烤幹她身上的衣服。她很好看,雖然沒有宮裏女人漂亮,卻耀眼的讓人移不開眼睛,鼻梁高挺,唇瓣微厚,給人一種很熟悉、很親切的感覺。
等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刹那,腦海中似乎砰的一聲炸開了,讓我暈暈的,忘記了一切,那雙清澈見底的眼中滿是堅毅、倔強、純真。
她艱澀的說:水。
我卻聽到了最動聽的聲音,心中歡喜的將平日裏用來喝水的破瓦罐放在河水中清洗了好幾遍,才覺得能配得上她。
那一段時間,我當掉了身上最後幾件玩意兒,換了些餅子,或是藥材,隻是希望她能好起來。我不是不想說話,而是不知道給說些什麼,她竟然以為我是啞巴,透亮的眼中充滿了憐憫、慈愛,那種感覺酸酸澀澀的,於是,我便順水推舟,裝作啞巴。
我實在想不明白,蘇家為什麼狠心這麼對待她,甚至想要她的性命。我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渴求權利,渴求至高無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