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沉悶聲響起,門閂掉落在地,關不住的門扉稍稍用力一推,便向裏麵搖去。
漆黑的房間,停滯不動的空氣讓人鬱結。借著外麵尚未完全暗下來的天色,她勉強能將整間房看個真切。
屏風下有著一灘水跡,那是文昊沐浴時不慎翻出沐桶殘留下來的。而本該淩亂的床榻卻十足的幹淨,被褥疊放在床榻裏側,床鋪一絲不苟,冰涼的溫度瞬間寒了寧心的心。
文昊不在房間裏。
窗外的風湧得更急了,掏出打火石重新點亮麵前的燭火。溫暖柔和的燭光慢慢的照亮這間廂房,她森寒的神情卻沒有為此而有半點的改變。
她始終擔心受怕著文昊會走上一條她陌生的道路,現在,事情有了端倪,她完全不清楚,文昊的失蹤是他的意思,還是那些人的意思。
風吹的有些大,在房門被吹動作響的那一刻,她的身子猶如斷翅的蝴蝶緩緩癱倒在床榻上,淚水在那一刻決堤,摻雜著諸多的酸甜苦辣。
微微顫動的睫毛,在掃過幾滴淚水之後,呈現在眼底的是一雙黑色的靴子,他的主人正是文昊。
“姐姐,你怎麼哭了?”剛從外麵偷趕回來的文昊,原本想悄悄溜進房間裝睡的,哪裏料得到,寧心早在他前麵揭穿了這場騙局。
為此,他不得不重新扮演起自己的角色來,無辜的盯著她看。
“舍得回來了?”僵冷的臉頰沒有太多的情緒變化,明眸蒙上氤氳水霧,她斂起淚水,眼梢的餘光瞥到他靴子底沾染的細沙,唇角扯過一抹冷笑,“文昊,你我姐弟十四年,你告訴我,是什麼能讓你這樣輕易的舍棄我們的姐弟情。今天除夕夜,你就這樣迫不及待想要離開我了嗎?”
他越是極力掩飾,有些事情越是容易暴露在她的眼裏。
別苑的土壤都是黃泥,像他靴底略紅的細紗,是絕對不會出現的。他離開別苑的動機是什麼,千萬不要告訴她,是想給她一個驚喜。
這樣的謊言,連欺瞞三歲的孩子,孩子都會嫌棄手段太過低劣。
文昊慌亂不已,是他做的太明顯了嗎?
身下的步子不禁往後退了幾步,內心深處,他終歸是有點畏懼寧心這樣的口氣,“姐姐,你在說什麼,我……我怎麼聽不懂。”
他明明在膳食裏加了特質的迷藥,為什麼她完全沒有中招的跡象。牙關緊咬,是他過於大意了,沒有確定她的行蹤就擅自離開,怨不得她會發現。
隻是,他怎麼都得解釋清楚,才剛剛回來,他不想這麼早就被看穿這一切。
“聽不懂?”寧心掙紮從床榻站起身來,時間坐得有些久,她的四肢都有些僵硬麻木,“你告訴我,剛才你出去都做了些什麼?”
邁開生硬的步子,她一瘸一拐地挪到文昊的跟前,揚起螓首,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眼睛看。
嘴巴是最容易把人蒙騙過去的,任憑你舌如巧簧,唯獨你的眼睛是最誠實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能從中察覺出端倪。
可惜,就在她探進他眸底的那刻,文昊幾乎是同一瞬間轉移了視線,他側身走到旁邊的圓桌前,雙手緊掐住桌沿,借此阻止身體發顫。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嗎?”寧心步步向他逼近,她的弟弟怎麼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早知如此,當初她說什麼也不會送他離開的,綁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也好過成為現在這令人心碎的模樣。
她行至他的背後,刻意放緩速度抬起手掌,瞄準他的脖頸正要落下去襲擊時,壁上倒映出她的身影,文昊瞅見後,立即閃身躲開她的那一掌。
然,令他驚駭的是,寧心的手並沒有如願落下,而是戛然停止在半空。她笑著,眼淚簌簌淌下來,撕心裂肺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訕訕收回手,晶亮的雙眸忽明忽暗,在迎上文昊的那刻起,倏然間變成一片灰暗,屏氣良久,她方緩緩吐出幾個字,“是他嗎?”
“姐姐,真的什麼都沒有。我隻是悶的慌,就打算出去走走,你多慮了,哪有什麼他不他的。”
文昊迫切地解釋起來,她的笑聲教他有些毛骨茸然,不管怎麼說,她都是他的親姐姐,他硬不起心腸傷她傷得更徹底。
“好,既然沒什麼,那麼,從今天起,你就呆在這間屋子裏,不許你踏出半步……”
拖著長長的話音,寧心移形換位瞬間挪到文昊的麵前,猶豫些許,她咬了咬唇,伸手點住他的幾處大穴,“你是我的弟弟,我不能看著你踏上錯路而什麼都不做,我承認,我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