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心急切的推門而入,就看到玉真坐在梳妝台前,裹在周身的是她昨日掛在衣架上的毯子。
“臉還疼嗎?”上過藥的兩頰微有紅腫,寧心從旁側櫃子上拿起用剩的膏藥走了過去,“這藥經常用,很快就能消腫的。”
這藥是早些時候孟仲恩送來的,那會兒,他非常擔心她的臉頰會有傷痕,故而一有什麼治臉傷的都往她地方送。現在,正好給玉真用。
濕噠噠的發絲墜著水滴,聽到寧心的話,玉真搖了搖頭,隨後又低下螓首,梳理起發梢。
“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她徑直走到銅鏡前,指腹取了些藥膏細細塗抹起來,目光順勢落下,一眼就瞧在露出的半塊傷疤上,“按輩分來算,你該喚我一聲姐姐。”
“姐姐?”玉真詫異抬起頭來,在她僅有的印象中,從未有過這樣的人出現。流浪的這些年,她記不起有認識的姐姐是像她這樣的。
苦笑著別開臉頰,使寧心的指尖落了空,“奴婢怎麼可能有姐姐呢。”
“玉真兒。”寧心直呼她的閨名,緩緩蹲下身來,另隻手撫在她的傷疤上,“那時的你才三歲,不記得是正常的。可我記得,你這傷是被燙傷得來的,上麵是你的名字,玉真。而你的父母,通常喚你玉真兒。”
玉真茫然的望著寧心,手臂伸進毯子裏仔細摩挲著傷疤,那裏確實有‘玉真’兩字。
“你說的這些,我都有印象,你真的是我姐姐嗎?”
寧心解釋道:“你我雖非嫡親姐妹,但,我們卻是彼此至親的人。”
“那我的父母呢,為什麼他們要丟下我?”
“生意失敗,家裏不小心走火就去了。那時候,我們都以為你也葬生火海,卻想不到你逃了出來。隻是這些年,害苦了你。”
事發時玉真尚且年幼,記不住那些悲慘的事件是上天待她的恩賜,免她一生活在仇恨中。
既是這樣,寧心更不願親口說出真相,唯有盡力編排著卸下她的疑惑。
宮中傳來急事,君玄匆匆忙忙趕了回去。
玉真倒是沒有問起君玄是誰,她對外界的一切微有抵觸,不是躲在閣樓裏便是藏在廚房間。
傍晚時分,孟仲恩突然出現在鋪子外,他的臉色甚是難看,蒼白中帶點慍意。
阿碧是最先發現他的,當寧心從閣樓給玉真送完晚飯下來時,人剛站穩,手臂就被孟仲恩緊緊攥住,扯著她疾步往外走去。
“小少爺,你這是做什麼?”阿碧驚呼出聲,她從來沒看到孟仲恩這般失態過,瞅見他身上散發出的怒意,不知覺止住了腳步。
孟仲恩拖著寧心穿過幽暗的小巷,熱鬧繁華的長街,驟然出現在兩人的麵前。
寧心使勁甩開他的桎梏,“小少爺,你弄疼我了。”輕揉著腫痛的手腕,埋怨的看著孟仲恩。
他這是怎麼了,一下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
幽邃的雙眸如望不見底的深潭,孟仲恩舉步上前半步,張開手臂將寧心抱入懷裏,掌心死死地按著她的背部,不讓她有逃離的機會。
“寧心,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對你,他們怎麼可以……”言語中帶著濃濃的鼻音,下頷抵在她微顫的肩頭,眼瞼緩緩闔上,心不住的泛著疼痛。
昨天,他途經花園不小心聽到蘇家姐妹的交談。依稀間,她們有提起寧心的名字,出於好奇,他不由止步……
聽到他話語裏的憂傷,寧心慢慢停止掙紮。在她的印象中,孟仲恩從來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怎得今日就突然成這樣了呢。
“小少爺,他們?他們是誰?”輕捋著他的後背,她輕聲地問道。能輕易左右他情緒的人,放眼世間應不出十指,可他卻說他們。
“蘇家的人,寧心,答應我,不論怎麼樣都不要再管她們的事了。蘇曼音是生是死,你都不要去在乎,不要去難過。”
孟仲恩吸了吸氣,不自覺的愈加摟緊她的身軀,逐漸感受著她在自己懷中的穩定安逸,瞬間就卸開了心防。
“大小姐?”這話,寧心聽的甚是費解,“她可是跟小少爺說了什麼?”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寧心,你隻要答應我就好。”孟仲恩急切的掙開懷抱,十指緊掐在她的肩頭,逼著她應承下來。
他知道,但凡她答應他的,她都會盡力做到。
今日的事,他無法說出口,亦沒有辦法給她最完善的解釋。
他隻要她好好的,那就足夠了。
心底充滿詫異,可看到孟仲恩這副模樣又不像是在說玩笑,抿唇思索片刻,終究是點了點螓首,“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