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一直要求讓他跟著他幹。也許是出於對他的關心,又或者說,這是他另一種贖罪的方式。他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有錯,不會直接流露出自己的弱點。他是許諾,是驕傲而又完美的存在。他不能容許別人對他有所質疑。但他不會在自我做為上尋找原因,隻會擺出一幅成功者的姿態,習慣對他人指指點點。他意識到曾經對這個少年的傷害,雖不願承認這一點,但想做些什麼來有所彌補。
他無法放下舊日一切,過去始終過不去。但他知道自己的位置與份量,陳怡既然對這一切已經不在乎,那麼他的一切便顯得無足輕重。而且陳怡一旦不與他離婚,日後勢必會有更多牽扯。如同他當初所言,他需要在心裏再次塑造他的角色。雖然這對他來說很難,但那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聽從許諾意見,在他一再保證會一視同仁,不予任何特殊關照的前提下,決定去跟著他打拚。他需要給自己設立一個目標,需要學著去跟他相處。雖然他明白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在很多事上勢必不會有過多共鳴。但他需要如此,也許是為了陳怡,也許是為了讓自己放下。
他說。即使我一無所有,但我依然有我的堅持與原則。我給過任何人機會,希望能夠彼此善待珍重,但奈何我所做一切,並不被他人看重。所有人都隻是習慣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對我指手劃腳,卻從來不會想到,他所傳授或者自以為是的人生經驗,是否被我所接受認可。
但有什麼辦法。這個世間就是如此。隻有食物鏈頂層的人才能決定遊戲規則。當你一無所有,也便沒有跟他人叫板的資格底氣。沒有人會在意你說什麼,在意你的想法意見,因為在他人眼裏,你隻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失敗者。因為一無所有,便沒有一切,沒有跟他人平等交流的資格,沒有被尊重的權利。如此功利實際的世間。
他們之間的觀念有太多不附。也許以前互不牽扯,便不存在茅盾。而如今一起共事,很多事才會顯出端倪。他的閑散與淡漠,在許諾眼裏隻是不負責,不成熟的表現。他不會想到人各有誌,不會去想這個少年真正的追求與想法,隻是認定他是過於理想化而對很多事有著偏執乃至錯誤的見解。他從未想過要尊重他。
而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不過是與他人平等對談的資格。他不需要別人的人生經驗。他是陳景初,需要過自己的人生。這是很早時就已經明了的事,不會有所動搖。他可以委屈自己去讓他人滿意,但亦有他的底線。一旦觸碰到他的底線,他會站出來否定一切。
人生觀、價值觀、生活方式……種種觀念的不附讓他們之間茅盾日益激化。因為他的敏感,因為許諾的不以為然。很多事沒法達到共通,於是各自心裏都有怨氣。他無法認同許諾的生活方式,無法說服自己像他那般去生活。他隻是需要一份工作,安穩度日。而許諾,他不能容忍他的懶散,不能容忍他對一切的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