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3)

溫樸臉上一熱,有關老水手俱樂部的一些畫麵,接連從他記憶裏閃現出來,那個叫二胡的姑娘,容貌依舊清晰,另外他還看見了摳嗓子眼的自己,盡管他不願意看到那樣的自己。

溫樸盯著叢德成。

叢德成歎口長氣說,過去知道水總道行深,但沒想到會有那麼深呀,溫局長。老東西夠歹毒啊!現在這條老狐狸弄得我都不是騎虎難下的麻煩了,沒準哪天就得妻離子散。

溫樸悠著語氣問,有那麼嚴重嗎叢廳長?

叢德成放下筷子,搓把臉道,那個水塘裏,每一個船屋上都有針孔攝像監視器,這個你不知道吧,溫局長?

溫樸心裏撲騰了幾下,但他很快就穩住了亂心。

回憶中,溫樸記得二胡曾跟他說過:你是不是怕錄音錄像,或是拍黑照呢?先生你放心,秀姐是個有品位、講遊戲規則的人,她不會那麼做的……

溫樸想如果叢德成前麵所說的都是事實,那麼二胡那天打的保票就是謳人的謊言了。

溫樸暗自慶幸那天在船屋裏把持住了,沒跟二胡扯淡,要是扯淡的場麵一旦給實錄下來,今後誰拿錄影帶跟你說事兒,你無疑就是誰的人質,難怪叢德成這麼鬱悶,那天他要是沒脫光,他今天也就不必如此懊喪了。

這可能嗎?溫樸試探著問。

叢德成不容置疑地說,消息來源,絕對可靠。

叢德成確實相信消息的真實性。給他提供消息的人,就是那晚陪他的女孩,跟二胡一樣,也有個樂器藝名,叫長笛。至於說長笛為什麼泄露天機,這個謎團,他雖說還沒有弄清楚,但他知道長笛十有八九出事兒了,因為當時通話時,長笛的語氣慌慌張張,說她已經不在老水手俱樂部幹了,這個手機號通完話就不再使用了。果然,長笛斷了電話後,叢德成再打過去,手機就關掉了。

這之後的兩三天裏,叢德成多次打長笛手機,結果都是無法接通,搞得叢德成恍恍惚惚,坐臥不安,生怕哪天在什麼網站上,突然看到自己與長笛的裸體畫麵。

然而,焦慮歸焦慮,再怎麼焦慮他眼下也沒有渠道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內幕究竟有多深,長笛為什麼離開,她跑到哪裏去了?這一係列的疑問,總不能去老水手俱樂部問個究竟吧。找水依去討要說法,那更是扯淡,死路一條!後來他就想到了溫樸,覺得水依能這麼玩自己,那他自然也就不會放過溫樸,溫樸在搬遷這件事兒上所扮演的角色,從某種程度上講要比自己重要多了,水依急於一個個都套住,這樣到了關鍵時刻他想怎麼擺布就怎麼擺布。

叢德成問溫樸,溫局長,我不知道你在安裝公司搬遷這件事兒上,到底能幫水依使上多大勁?

溫樸含含糊糊地說,我身上這點兒鐵能撚幾根釘,你叢廳長不會沒有數吧?

叢德成苦笑道,聽你這話,很不服氣嘛。溫局長,莫非咱倆現在不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蚌?不是同船難兄難弟?

溫樸支開這個很具體的話題說,你不會是神經過敏吧,老弟?我怎麼總覺得這事兒……

叢德成恨恨地說,這年頭殺人還能讓你見到血?

溫樸皺著眉頭說,可我還是覺得……

叢德成一拍腦門,不遮不掩地說,操,往自己頭上扣屎盆子,我吃飽了撐的呀,老兄?實話跟你說吧,我這個搬遷臨時工作小組長算是陷進去了,拔出來也是兩腿泥。江蘇局長、山東局長,還有直接在背後操盤的水依,我現在是誰也惹不起呀!多虧你老兄現在還沒讓我手短氣短,否則我真他媽的得去臥軌了!

叢德成這不是在叫苦,他確實是四麵楚歌,擺不平事兒了。山東方麵他收了人家的卡,將來萬一退還,倒也還有餘地,可是江蘇那邊的鑽石扣襯衫他去哪裏尋找?高國旗死了,高國旗死扛著的那棟樓放倒了,往後隻有鬼能跟高國旗對話了。

叢德成說,老兄,我問你,你跟老水手俱樂部那個姓高的女老板熟不熟?

溫樸道,僅僅是認識,沒有交往。

叢德成點點頭,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臭幹放到嘴裏,邊嚼邊說,事到如今,水依在搬遷上的利益,我不得不考慮了,溫局長。問句不當問的話,你今天見水依,他有什麼明確的表示嗎?

溫樸說,我今天是為追加預算投資的事兒找他,他沒提搬遷的事兒。

叢德成再次點點頭,說,我知道你對搬遷這個事兒沒興趣,可是現在……

溫樸說,人在官場,身不由己。老弟,你說水總要是能把東北安裝公司搬到東升市,就我溫樸這兩條腿,到時還能別得住馬腿?

叢德成愁眉不展地說,難得你老兄還能有這麼放鬆的心情,我現在可是欲哭無淚呀!

溫樸若有所思地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腳上的泡,既然是自己走出來的,那就自己想辦法挑開。

叢德成道,理是這個理,可是……

溫樸旁敲側擊說,鬼敲門,隻能鬼開門。

叢德成像是從溫樸這句話裏領悟到了什麼,振作精神說,是福不必躲,是禍躲不過,去他媽的,不說這些稀裏嘩啦的破事兒了,來來來,老兄,咱吃飯!

哎——溫樸用筷子點著桌麵說,叫你弄得我……說到這頓住,扭頭衝門口喊道,服務員——

服務員應聲進來,笑著問,先生,您吩咐?

溫樸說,麻煩你給我拿個小二來。

好好,先生您稍等。服務員轉身出去。

叢德成像是失去了記憶,癡呆地望著溫樸。

3

吃喝結束,叢德成請溫樸去帝都洗浴中心休息一下,溫樸拿事兒擋開了,他讓叢德成老老實實回去上班,順便把自己送到辦事處。

能源總局駐京辦事處離部機關大樓不遠,隻有公交車一站地的距離。溫樸在辦事處裏有專用的套房。

叢德成沒進辦事處,撂下溫樸就走了。

雖說是總局的辦事處,但溫樸平時很少過來,部裏開會時統一安排食宿,自己單獨進京辦事時,往往圖方便就回家住去了。

溫樸躺在床上,本想睡一會兒,但腦子裏不靜,一會兒是船屋,一會兒是叢德成沮喪的臉,還有高秀、水依、勞家奇等一些模糊的麵孔,時不時也到他眼前閃幾下。他閉上眼睛,盡量讓心思往別的事兒上靠攏,腦子遠離今天。

溫樸漸漸沉下來的心,最接近的地方是昨夜,在自己的家……他坐起來,給司機打電話,說他要回家去休息。

到家後,溫樸讓司機五點鍾過來接他,晚上趕場的地兒,離他家不算遠,不堵車的話,二十分鍾能到。

溫樸一打開家門,就聞到了一股清新的氣味,這讓他猛然間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居然留心家裏的變化了。

這要是在過去,哪怕是朱桃桃活著的時候,他也極少像今天這樣敏感於屋子裏的氣味,看來經曆昨夜後,自己的心境,確實變得微妙與細膩了。

昨夜用過的床單、被罩、枕巾等都讓朱團團洗了,晾在陽台上。溫樸靠在陽台推拉門上,看著這些正在晾曬的東西,心裏一陣陣發熱,某種感覺又回到了衛生間,回到了床上……

在沙發上歇了一會兒,溫樸突然就有了做家務的欲望。他去衛生間洗出兩塊抹布,先從外廳的酒吧做起。

擦擦洗洗,溫樸很快就把酒吧收拾出來了,打開鐳射燈一照,潔淨的酒吧裏,幽光彈跳,亮絲穿梭,溫樸帶著一臉滿意的笑容把燈關掉。

往下,溫樸又把客廳裏的沙發、茶幾、花架、電視櫃等擦出來。有些家具,已經很久沒擦洗了,就說茶幾的隔層吧,落了厚厚一層灰,擦了幾遍才擦出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