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人臉色有些激動,音調顫悠道,明白了,傻瓜,你趕快下去吧。
候好到樓下後,疾步轉到樓後。
候好沒有走進草坪眼巴巴等著愛人往下捅喜鵲窩,而是假裝在水泥小徑上慢慢騰騰走閑步。他衝著樓上點了一下頭,愛人明白了他的意思,把竿子慢慢地伸出來,他用眼角餘光監視著,心裏咚咚咚咚像是在敲鼓。
竿子越來越接近喜鵲窩了,候好的心也跟著越跳越快,他甚至覺得那根竿子正朝著自己的嗓子眼捅來。
竿子頭顫悠著,似乎還差半條胳膊的距離就能捅到喜鵲窩了,候好摸緊拳頭暗中使勁。
這是伸到了極限的竿子,不是東歪一下西歪一下,就是上下晃動,總之就是碰不到近在咫尺的喜鵲窩,急得候好真想飛到樹上去幫愛人一把。
候好先是聽到愛人呀地叫了一聲,接著就看見竿子墜了下來,落地前還砸到了二樓一台空調室外機上,緊張得候好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引起人家注意。
候好走進一草坪,檢起竿子就往回走。在單元門口,他檢查了一下竿子,發現連接處鬆動了,索性就一手握竹竿,一手摸拖把杆,反複擰著,不一會兒就把連接的鐵絲擰斷了。
候好提著兩根杆子上了樓。
進家後顧不上喘口氣,候好就重新把兩根杆子固定到一起,感覺很結實了才直起腰,拍打著兩手說,要不我來捅吧,你下去看著。
愛人說.算了,我不下去了,一個人捅挺吃力的,還危險,等捅下來咱倆一塊兒下去看吧。
候好沒再說什麼,開始於活了。
竿子都伸出去了,由於這次捆綁時考慮到結實這一因素,兩根杆子的接觸麵比第一次多了一些,這樣就縮短一r杆子的整體長度,候好再往外探身子也還是差一點兒。
愛人一直在他身後,兩手抓著他的腰帶保護他。
要不你搬個椅子來,你站上去試試。愛人說。
候好有些上火,說,椅子放到室外機上能夠著。哎,對了,我踩室外機上就能夠著了。
愛人說,不行,那樣太危險。
候好貧嘴道,越是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愛人說,咱不玩命行不行,候好?
候好說,沒事兒,想當初裝空調機的人騎在上麵幹活,結實。再說你又在裏麵遊著我,萬無一失。
愛人知道再勸下去也沒用,隻好琢磨怎麼搞防護,說,要不弄根繩子捆你腰上,這頭綁暖氣管子上。
候好有些不耐煩了,說,行了我說,沒事兒,夠著了不就是往下一捅的事嗎?
愛人小聲道,窩裏要是沒個仁瓜倆棗,可真是對不起你候大秘書。
候好扭頭樂了,說,沒聽人講嗎,秘書發財,鬼手伸來。
愛人不屑一顧地說,行了,傻瓜。你快伸你的鬼手幹活吧。
候好運了運氣,爬到窗台上,身子移出去,先用一隻腳踩了踩室外機,覺得很牢靠,這才把整個人的重量放上去,室外機承重後沒吱呀也沒晃動,給他的感覺依然是很安全。
愛人抓不到他的褲腰帶了,就一手抓住他一個褲腿,抓得死死的。
候好舉起竿子,一點一點往前伸,伸快了他不好掌握平衡。眼看竿子就要碰到那個喜鵲窩了,候好停下來喘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
愛人偏著頭往外看,眼神比候好還緊張。
竿子頭碰到了喜鵲窩,候好喜上眉梢,發力搖晃了一下,喜鵲窩沒掉下來,看樣子很結實。
候好準備再次嚐試時,就聽愛人驚叫道,哎呀,螞蟻。候好你身上到處是大……螞蟻……
螞蟻讓候好分了心,他知道這些螞蟻來自何處,一定是裝在褲兜裏的那個盛螞蟻的小瓶子蓋開了……
一場本不該發生的意外,就這樣給候好他愛人導演出來了。她大驚小怪時,要是鬆開抓著候好褲腿的兩手,似乎可以避免意外,她卻是越驚慌手抓得越緊。已經給螞蟻分散了精力的候好,身子瞬間失去平衡,搖晃中弄掉了手中的竿子,嚇得愛人再次拚命抓他兩個褲腿,結果候好就徹底失去了平衡,腳底下一丟根,兩腳就踩跳了,身子往窗戶這邊一倒,整個人就下去了,愛人身子一軟,在驚叫中鬆開了雙手。
室外機的支架救了候好一命,否則他就掉下去了。然而那根支架救他一命不假,也傷了他的身體。
當時候好騎在一根支架上,肉體深處散播出來的劇痛,刷白了他的臉,他卡在那裏,動彈不得,渾身哆嗦,上下牙齒噠噠噠地撞擊著。
愛人見候好沒掉下去,忽地吐出一口憋在胸口的長氣,慘白的臉漸漸緩過來。
天啊——愛人的兩條腿還在打晃。
候好想開口喊救命,但他痛得舌頭失去了知覺,說不出話來,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滴落。
愛人在他背後,看不到他扭曲變形的臉,不然非嚇個半死。
還鬧妖你,剛才你差點兒沒把我嚇死,你知道不知道,候好?愛人撫摸著他後背說,行了行了,別玩了,快下來吧你,騎那上麵太危險了,咱不捅了,候好……你再瞎哆嗦嚇唬我……
候好疼暈了,一頭栽到室外機上,愛人再次驚叫——
愛人不知道候好傷到了哪裏,但她明白他一定傷得很重,瞧他這樣子不像是在跟自己逗著玩。
情急之下,愛人給候好的大姐打了電話,候好大姐在能源總局職工醫院婦產科當護士長。
當然了,愛人沒敢說候好是因為捅喜鵲窩捅出了禍,她說候好是在清洗空調室外機時,不小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