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3 / 3)

候好給120急救車拉到了能源總局職工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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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科住院病房裏,處理過傷口的候好正在輸液。他閉著雙眼,臉色蒼白,看來是失血過多。

愛人輕聲道,大姐你先忙去吧。

大姐說,那我過一會兒再來,我先回科裏看看。

先前在急診室門口,外科主任惋惜地對候好大姐說,你弟弟的一個翠丸可能……再就是性功能恐喪失。

當時候好大姐還沒出聲,一旁的候好愛人受不住打擊,一捂臉,背過身哭了,嘴裏還叨叨著,候好這是要坑死我呀。

心涼半截的大姐聽得出來弟妹這話裏的意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走到她身後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說,他都這樣了,你還往那個事兒上想,你還有點兒人情味兒嗎你?啊,我就不信了,候好要是不那個你,你就沒法活了是吧?這次他命大,老天爺保佑他檢回來一條命,我現在後背上還冒冷汗呢!

愛人晃了一下肩頭,委屈道,人家不就是這麼說說嗎?難道說說還不行嗎?

大姐一聽這話,心又軟了,怨臉換成了慈祥的麵孔,摟著弟妹的肩膀說,別怪大姐,大姐這人刀子嘴豆腐心,這你還不知道?想開點兒,能有啥?孩子都那麼大了,那點事兒,有沒有的還能算個事兒嗎?說白了那種事兒,不就是刷刷牙那麼點兒事兒嗎,能有多大意思?不瞞你說,我跟候好他姐夫,說三五個月不幹那事兒就不幹那事兒,真是沒興趣,還不夠麻煩的呢。自私點兒說,少幹那事兒少沾染病,現在的男人,有幾個是保險的、幹淨的?候好雖說是我弟弟,可我也不敢給他打保票,整天在領導身邊混,他還能一塵不染?我這人就這樣,一是一,二是二,誰的短我都不護著。

愛人悄聲道,候好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兒。

大姐一副無力回天的表情說,世事難料,真的是世事難料啊。就說我們科小申吧,這才結婚幾天呀,還在蜜月裏呢,就查出了重度梅毒,跟她老公打得一塌糊塗,丟不丟人吧你說?

愛人扭過臉來,抹著正在往下流的淚水說,大姐,對加班我倒是不怎麼在乎,到時忍忍,興許就忍過去了。

啥啥啥?大姐往前伸著臉問,你倆管做那事兒叫加班?可真有你們的,都玩兒出花了。

愛人點點頭,難為情地說,每次都是候好主動要求加班,一星期不加幾次班,他就受不了,沒著沒落的。

大姐笑道,噢,要是這麼著,那往後就好說了,候好再也不會纏你鬧加班了,你省出時間來多照看照看孩子,理理家務,悶了就去逛逛商場超市,或是在家看看電視劇,多好,你說呢?

愛人不抽咽也不抹淚了,眼神怪怪地看著大姐。

一個護士走過來跟大姐打招呼,大姐扶著護士的肩頭,耳語了一番,護士紅著臉,留下一句話就走了。

愛人換了一隻腳用力,她的那隻腳已經麻了。

大姐說,你看剛才過去的護士還可以吧?老姑娘了,這些年裏是高不成低不就,越挑越花眼,這會兒都三十好幾了還耍單呢。你認識的單身男人裏要是有合適的,想著給她介紹一下。結過婚的男人也可以考慮,但必須是裸機。

愛人沒聽明白,問大姐,裸機?啥裸機?

大姐笑道,我的天,你說啥?裸機啥意思你不知道?不會吧?

愛人搖搖頭說,我真不知道啥是裸機,大姐。

大姐抖著兩手說,暈菜,真要是這樣,那你可就快成悶宅女了我說。離婚後沒有孩子拖累的男人,我們叫裸機!

愛人揉著酸脹的眼睛說,裸機……是這麼回事兒啊,記住了,大姐。

大姐對裸機這個話題很有研究,講起來頭頭是道,本來對這個話題沒啥感覺的候好愛人,聽著聽著就聽進去了。後來,兩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比比畫畫,就裸機的適用範圍進行了一些課題性質的探討,神情休閑愉快,時而滿足,似乎忘記了這裏是醫院,當然也忘記了正在急診室裏受罪的候好。

走廊裏人來人往,候好愛人給一個男子撞了一下,這一下把她撞醒了,她想起了候好,哭喪著臉說,大姐,候好蛋完了,光剩下一擺設了——裸機!

大姐笑眯眯地道,反正你也不怎麼用,擺設就擺設吧,我還是剛才那句話,省得給你出去惹禍了,你落個省心。

愛人心酸道,就怕候好過不了那種清湯寡水的日子,大姐!

大姐卡殼了,臉色不像剛才那樣不沾愁、不帶苦了,她咽口唾液,用眼角餘光掃著弟妹灰蒙蒙的臉。

這時從急診室裏走出一個年輕男大夫,他把大姐拉到一邊說,護士長,創麵清理幹淨了,你弟弟沒大事兒,主要問題在他右大腿根鍵上,撕開了一條很深的大口子,其他地方沒傷著,估計縫幾十針就解決問題了,等恢複後什麼都不影響。

大姐神色迷離地說,可是剛才,可剛才主任說……

男大夫左右看看,很那個勁兒地擠了一下眼睛說,剛才主任可能是沒戴眼鏡,看花眼了,護士長。

大姐心領神會,拍打胸脯穩定起伏的情緒,然後吐了一下舌頭道,剛才你是沒看見他那表情、口氣,說我弟弟的一個蛋完蛋了,把我弟弟的性功能判了死刑!真是個二五眼,連本院人家屬也糊弄。

男大夫嘿嘿一笑,臉色不明不白,做了一個襟聲的手勢,然後轉身又走進了急診室。

一直在聽音的候好愛人,這時長長鬆了一口氣,臉色比先前滋潤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