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1
樂極生悲,貪欲傷身。這兩句話,怕是要打擊候好和他愛人一段時間。
那場不幸的起因,也是喜鵲窩。
那天在候好的書房裏,愛人與他就鑽戒保密事宜達成共識後,愛人紅著臉說,今晚讓你連續加班,你要是有本事,你能加幾次就加幾次。
愛人所說的加班,指的是他們夫妻做愛,想當初這個暗語還是候好發明的,這與他的秘書工作融通相連。
候好一聽就渾身燥熱了,隔衣捏著愛人的一隻乳房說,夥計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
愛人討巧一笑,道,哼,逞能吧你,沒聽人說嗎,隻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挑燈夜戰從來就不是你們男人的長項!
候好也哼了一聲,大有壯膽之嫌。
愛人笑眯眯地出去了,候好搓著手,心裏陣陣滾燙,恨不能這會兒一個噴嚏就把黑天打出來。
候好,候好——愛人急匆匆返回來,抓住候好的袖口就往外走。
你神經呀?候好踉蹌著說。
愛人把候好拽到客廳的窗前,一指,問,你看那是什麼?
候好往外一看,兩眼裏頓時放出亮光。
離候好家這扇窗大概四五米遠的樣子,立著一棵粗壯的楊樹,葉子掉得差不多了,這就使得那個坐落在三角枝權上的喜鵲窩顯得格外打眼,黑乎乎像一團濕泥。
這棵孤零零的楊樹有年頭了,但似乎栽錯了地方,離候好他們這幢六層高的樓房太近,每年到枝繁葉茂時,候好家這一排三、四、五、六四層住戶的采光就會受到影響,幾家曾多次找物業協商,希望他們把這棵栽得不是地方的楊樹移走,要麼伐掉,然而這棵楊樹始終立在這裏。後來,那幾層的住戶見扯皮不管用,隻好自己下手解決問題,都把伸到窗前的樹枝權折斷或是砍掉,現在搞得這棵楊樹的樣子怪兮兮的,一邊原生態長勢,一邊樹權齊刷刷地被砍斷。
候好住在五樓,他每年也都要處理幾次影響他家采光的樹枝樹權。
候好知道窗外樹上的這個喜鵲窩是一個廢棄已久的喜鵲窩,頭些年還有喜鵲在裏麵住,後麵喜鵲就不來了。
喜鵲是不是總換窩呀,候好?愛人問。
候好以專家學者的口氣說,棚戶區倒安居房,經濟適用房倒商品房,兩室一廳換三室兩廳,樓房換別墅,喜鵲也跟人一樣喜新厭舊,時髦到永遠。
愛人笑個不停,用胳膊肘兒撞了他一下,低聲道,行了傻瓜,沒工夫跟你逗笑話,叫你過來看,是想讓你判斷一下,這個窩裏會不會也藏著什麼好東西。
候好得意地說,我還不知道你叫我來是什麼意思?我這不是正在科學分析嗎。
愛人道,看?看你能看出什麼名堂?
候好說,看看有沒有異光從窩裏射出來。
愛人道,要不說你這人死心眼,你當個個喜鵲窩裏都藏著鑽戒呀?真是的,你就不能想點兒別的什麼?
候好說,什麼別的什麼?我想金條金磚大銀錠,喜鵲叼得上去嗎?
愛人推了他一把道,說著說著你就抬杠,我的意思是裏麵到底有什麼或是沒有什麼,咱倆把它捅下來看看,那樣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候好茅塞頓開,一拍腦門說,是啊,捅下來又不費什麼事,我怎麼就沒想到呢?老婆,有你的,要是再捅下來一個大鑽戒,我……我……我就……
你就什麼?愛人瞪著他說,瞅你這臉壞相,就知道你肚子裏沒裝好水。快說,你就什麼?
候好擠著眼睛說,我的意思是……我就跟你過一輩子,絕不找小二小三什麼的,沒意思。
呸!愛人笑道,你個花花腸子,敢不要我我今晚就廢了你。
候好討饒道,好了好了,不鬧了,我看看拿什麼把那個喜鵲窩捅下來吧。
愛人說,想什麼想,樓底下儲藏室裏不是有根大竹竿子嗎。
候好想起來了,那根大竹竿子是他去年從小區門口撿的,足有他兩個身高那麼長,當時好不容易才放進儲藏室。
愛人目測著窗外的喜鵲窩問候好,你說這個喜鵲窩離咱家有多少米?
候好歪頭看了一陣子說,四五米?最多不過五六米。
愛人說,下麵那根竹竿能有多長?
候好道,三米五六吧。沒關係,不夠長,再接點兒什麼,我下去拿竹竿了,說幹咱就幹。
愛人去衛生間解小手,候好出來套上外褲,拎著外衣就出去了。
愛人剛從衛生間出來,候好就呼味呼味地回來了,把長竹竿從走廊一直順進客廳。
候好說,不夠長。
愛人說,伸出去試試,看看短多少?
候好打開窗戶,低頭看了看鏽跡斑斑的空調室外機,嘟嚷道,趕明兒把空調都換成變頻的櫃式機。
愛人道,等你再捅出寶貝來,除了我不換咱家啥都換新的。
候好把竹竿捅出去,嘴裏無聲地說,換你就行了。
愛人踞著腳尖,揚著頭往外看,說,短我一個身子吧。
候好收回竹竿,瞧著愛人說,是短你一個身子,幹脆把你接竹竿子上算了。
愛人碑壓泥道,好呀.有本事你就把我接上呀,省得你把喜鵲窩捅到樓下的草坪上了,接上我直接就把喜鵲窩捧家裏來了。
嘴上說說笑笑,候好手上不停活兒,他找來了一把舊拖把,把布頭卸掉,用鐵絲將拖把杆子捆綁到竹竿上。他伸出去試試,覺得可以夠到那個喜鵲窩,就把竿子擔在窗台上,回頭對愛人說,我這就下去,你看見我後就開始捅,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