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等過花謝滿樓
你卻遠走
相思再也無人讀懂
那是我的哀傷漸濃
……
她的歌聲清洌舒恬,猶若洗盡鉛華的山水清音,剪水為音,輯山為韻,隻是這一脈山水音韻,隨著幾案幽綴的傷感,一同爬上錦屏,化作一簾暗香浮動的布景。
台上台下的看客都已是癡了,心頭竟也隨著泛起點點哀傷,不知是為眼前這舞、這曲、還是這人。
徵音轉羽音。
映山紅會意,開始將手中琵琶聲調放緩,由琴音作為主線,牽引整個舞曲的頓挫越揚。
這一刻,琴海宛若流水奔遄而過,從一個心田,緩緩注入另一個心田,餘音化作纏綿的水霧,帶著濕漉漉的遐思,飄落在人心深處最為古樸的想象之中。
雲汐唱著唱著,突然眸子漸漸失去焦距,不知不覺總會想起舊時的一些回憶。
她倏忽十分懷念以前的日子,當她還沒有來到這個朝代的時候,或許現在的她依舊還是那一個過著逍遙自在生活的小女人:工作上依舊一絲不苟,生活中可以和姐妹淘們逛街購物通宵唱K,然後她又記起自己年邁的父母,他們為了醫學事業奉獻了大半生的時光,又為了自己的成長道路揉碎了半輩子的心思,隻是現在,她竟有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感傷油然心生。
這些記憶,就像一縷陽光突然將心扉某處開啟,思念自此奔湧而出,如同春風化雨滋潤下的麥芒,開始紮根、發芽、抽穗、拔節,一發不可收拾。
她的眼角不受控製的滴下一顆清淚,劃過光滑的臉頰,噗的一聲,在琴案上綻開了花,又倏忽濺到了她的手背之上,惹來一陣清涼。
雲汐猛然驚醒過來,心緒微微一陣紊亂,但是很快又平靜下來,她雖眼神依舊迷離,然而聲線卻還絲毫不減,依舊堅持著伴奏這首曲子。
舞曲開始湧向高潮。
香雪海已將整幅《小徑桃夭》工筆描完,此時此刻,素手正提著狼毫,用一貫擅長的蠅頭小楷,在右上空白一角,細膩題下雲汐所作的那首《揚州慢·春傷》——
綠楊煙外,紅杏枝頭,晴風曉眠未酣。
知花開幾許,不減舊時夢。
一經春風過十裏,草惹行襟,芳香如故。
須停步、海角天涯,春色無邊。
絲雨閑沾,長郊拂柳濕青裳。
縱煙抹山林,霞蒸雲端,且聽風唱:
三分流水獨醉,不管向晚意闌珊。
念滿樹桃薇,年年隻送春歸。
紫流蘇也隨著音律變化,踩著樂點,順利將整套動作流暢完成,此時正抖著香肩,扭著柳肢,立於絨草綠毯正中,圓周旋轉。桃粉色的碎葉長裙迎風見長,稍不留神,還真以為桃花一朵悄然綻放,使人不覺拍手稱好。
宮商角徵羽,五音飛過。
與此同時,歌罷、音停、舞歇、筆落。
一曲有聲有色的“翰墨飄香”,於此,終於緩緩落下華麗帷幕。
(作者有話要說:聽著許嵩的《花滿樓》,再來看這個章節,相信親們會更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