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彌漫的碧石閣台之上,正中略微靠後的位置,直直樹起一麵雪紗錦屏,左側稍微靠前的地方,則設有一張玉色桑枝木椅,右側相對擺放著一張丈餘長的琴案,而在舞台正中,同樣也是稍微靠前所在之處,鋪有一方密布草綠色絨毛的地毯,布局鮮明,顯得大氣洋溢。
香雪海穿著一襲緊身的月色紗裙,亭亭玉立在錦屏之前,左手挽著袖口,右手提起毛筆,幽然之間,更有幾分書生意氣,對於她這等類型的才女,最能吸引看台上那些文人墨客的注意。
映山紅懷抱琵琶,安靜端坐在左側那張桑枝椅子上,由於布景色澤所需,她此刻特意換了一件木樨花色的寬肩長裙,並將滿頭青絲及腰放下,隨著晚風輕鬆,不時搖曳生姿。
至於雲汐,則依舊穿著先前開場的那襲水綠色翠煙衫裙,三千繞指柔改用一根碧色蕾絲輕輕束起,定坐於右側琴案之後,清麗不減,華婉猶存,灼若芙蕖出綠波,皎若清荷盈甘露,縱使一身裝束樸實無華,卻依舊美得不似凡人。
那種美,似乎無關風月,僅僅隻是氣質使然。
雲汐與映山紅遙遙相視一眼,點頭一笑,與此同時,二人同時手指交替奏響樂曲,指尖律調一改,原本意遠綿長的“天水雲間”,瞬間更換成了另一首情景相宜、入詩入畫的長調舞曲——“相思紅豆”。
舞曲乍起的同一瞬息,香雪海提筆入畫,落墨疾書,雪屏之上,刹那間水墨丹青肆意遊走,原本空無一物的白紗錦屏,幾樹高枝平地而起,拔節吐芽,立地生根。又見血色朱砂一點,瓣瓣飄紅化作漫天桃花細雨,恍若東風送過,洋洋灑灑,開滿一地春色。
也正是在這同一片刻,高高豎起的錦屏之後,窈窕現出一身桃紅色曳地碎葉裙的紫流蘇。
紫流蘇腳踏碎步,身姿屢屢變幻著柔美曲線,以獨有的胡風特色,婀娜娉婷的走向絨草地毯正中,合著身側琴弦琵琶輕奏的旋律節拍,跳起一曲融入古典詩詞底蘊、糅雜歲月滄桑感的羌舞。
四人當中,她的姿色本來就是最顯劣勢的一個,但今晚勝在角色充當甚是得體到位,尤其是出場一瞬的驚豔與新奇,頗得台下看客好感,以致與樓中其餘三美同台獻藝,不但不會顯得勢單力薄,反而光環竟是不相上下,配合整支舞蹈協調大體,極具美感。
花滿樓中。
一根根埕亮的銀線,仿佛皓月之下一條條閃光的河流,在悠悠時光中沉睡、蘇醒、輪回,如此靜謐而深沉。
商音轉角音。
原本綿遠的意境,開始蘧然微瀾,猶如一顆石子投入心海,浪花輕綻,然後泛起圈圈漣漪,不停的撥動著人們的心田。
雲汐低下眉頭,整顆心漸然融入四周飄蕩的曲調當中,然後她緩緩開口,唱起了那首曾經熟悉的旋律——
是誰記得
那一年綠楊煙外、紅杏枝頭
晴風曉眠未曾朦朧
是誰忘了
那一季香褪殘紅、流光飛走
月容不減舊時清夢
……
我已等過花開滿樓
你卻遠走
紅豆再也無人讀懂
那是我的相思正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