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七夕(2 / 2)

尹文衍澤果真笑開,隻笑著笑著忽而靜下,凝向她,一動未動。周身安靜的一塌糊塗,唇畔依是勾出好看的弧度,一絲一絲上揚。屏息靠近,拉了她入懷,梔子香息寧雅,是她發間的味道。

陽光落了她半鬢,他吻了吻那裏,溫聲醇洌:“去他東南西北,哪兒也不重要,你在就好。突然覺得自己很傻。早也該學著延陵眉,與你私奔入紅塵。白白蹉跎了大把的時光,隻如今還不晚罷。”

若是平日,他這滿口酸膩的情話必要引得她麵紅耳赤,至少呼吸不暢,麻痹半刻。隻時間停駐這一瞬時,靜得悄無聲息,含笑闔目,無言抵在他胸前。誰家秋釀,蘊著清風,十裏流轉,柔情繾綣。

熹來堂,必是到不了的。鮮少有人能如他們走冤枉路尚能甘之如飴,一路卿卿我我數次,迷失方向十餘次。終於,悄行追隨的藍馳在二人第十三次探討是右轉左轉時,揚鞭而起,將二人攔於車下,而後不發一言地護送回府。共赴熹來堂於是又成了宿寐心願。

昏後便開始落雨,涼意襲入,梨花落了一地,碎白如雪。

延陵易披著長衫坐於窗前,半側著身不知在想些什麼。膳後看了半刻光景的折子,終覺得悶躁。澹台贏遲來了,拉著尹文衍澤入了書房又是整個時辰。她便坐在窗口的位置,一眼可以望見對麵書房時而晃動的人影。人聲漸被雨聲覆蓋,隨著天色沉下,燈燭燃起,延陵易漸覺得自己眼睛花了,再搖了搖頭,便見澹台憔悴的身影落寞而出,深鎖的額頭比陰鬱的天氣還黯。

窗下籠罩著橘色暖光,更襯著尹文衍澤獨自沉坐於案前的側影,澹台走後,他一個人一動不動凝了半刻。推門而出時,臉色並不好看,他容上除了笑,本也無太多顏色,便是怒,也是平靜清雋。所以即便他笑著,她也不能清楚明白他此刻,是否真的開心。

便如此刻,他抬目觸到自己的刹那,恍然化出的笑顏,在她眼中,卻是混沌一片。

她闔了窗,放下手中奏本,從窗前矮榻走出時,尹文衍澤已繞了屏入室。立在她身前。

“在看什麼?”

他不過是習慣性地開口詢問,並非一定要那個答案。所以她搖搖頭,蹙眉一笑:“在看雨。”

“噢,江州雨水少,是要再多看看。”他攬著她一並坐下,轉眸調皮地睨著她腹間,“給我看看她。”說著便要掀開她外衫,忍不住真要由小腹間看出個小人影。

延陵易皺著蛾眉瞧他,握上他扯衫的手,緩緩出聲:“莫不是有什麼心煩事。”

他抬手覆上她雙目,不要她一眼看穿自己的眸色:“良民一個,怎能愁得來天下事。”

“那便看雨罷。”她了然一笑,正推開半盞窗,任一股涼風爽意撲入,“這雨金貴著。”

他忙用長衫將她裹緊,擁靠在一起掠著庭中一彎明月,聲音輕弱:“倒是如何金貴。”

“今日是七夕。”她細心提醒了句,恍然著伸了手,握上一手濕氣,淡淡道:“當真是牛郎織女那二人的相思淚?”

“一年一見,當真辛苦。可千萬別學那倆倒黴鬼。”尹文衍澤微愣,笑了笑,貼上她微涼的手心,略表愧歉道,“咱府裏沒有南瓜棚,倒有處木香棚,讓丫頭們把什件兒齊備了,待雨弱了,我陪你乞巧許願去。”

“我又不是小丫頭了。且你沒發覺夜裏明顯少了人,都自顧自去乞樂子去了。我今日在天後娘娘那,早是把願許盡了,隻等將日還願。”

他眸中亮色一濃,環著她笑開了眉:“哦?倒都是許了什麼?”

“許了,你我再無相瞞。”她漸斂了笑,認真看向他。

他也正色凝她,一指由額前滑了她唇瓣,輕一點:“天後娘娘她老人家如何說。”

“她說,要我們今夜玩個遊戲。我說穿一句真話,再問你一句,直到說無可說,問無可問。”

他目光定在她臉上,緩緩一笑:“好。”

“由我開始。”她一手握著他一支腕子,想也不想道,“延陵易殺的第一個人是在八年前,聽命於人,不得不動手。在那以後,我殺了更多,有無辜的,也有該死的。而後夢魘中恐怖的臉麵便一個接一個。所以我想…自己一定會下地府。而你,也是嗎?”

“好端端的,怎麼說來這個。”他莞爾一笑,目中無物。

“救人性命的大夫是比常人更善殺人,溫文爾雅對自己笑的人,會把那一刀捅得最深。我想對此我是深信不疑的。你也是這麼想的嗎?衍澤你…殺過人嗎?”她說著垂首,凝著手間碧如雪玉的腕子,那之間,可也有淋漓鮮血?!

眉心微抬,他沉默許久。

再出聲時,幹冽的嗓音夾雜了喑啞:“我也會。”

指尖點在他手心,輕柔地劃圈,她未敢抬眸看他:“諸如,寧嬤嬤。”(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