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茨出了小樹林,失魂落魄地向家中走去。快到家門口時,忽想起自己懷中還掖著分到的寶物,用手按了按,硬硬的還在。她繞到後門,輕敲了幾下,小門兒吱吜一聲打開。久候的胖嫂看到寶茨,放心地籲了一口氣。胖嫂每次放寶小姐出去,都是提著一顆心,若到時不回來,她便急得連死的心情都有。但每次她又不敢不放她,這位寶貝小姐實在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寶茨怏怏不快地往自己的閨房走,也沒有和胖嫂說話,隻是“嗯啊”了幾聲。她繞過景頗軒,正低頭走,不想一頭撞在一人的身上,嚇得那人“啊”了一聲,緊接著是茶杯碎裂的聲音。這一撞把沉鬱的寶茨霎時撞醒,剛要沒好氣地大叫,卻發現被自己撞到的正是桃花。
桃花驚顫顫地拍了拍胸脯,一副嚇掉魂的樣子,當她看清是寶茨時,上前一把抓住她,“天啊,你可回來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出府去找你了,咱們家又出事了!”
寶茨皺了一下眉頭,懨懨地問:“又什麼事啊?大驚小怪的!”
桃花一邊拉著她往裏院走,一邊急急地道:“還不是那玲瓏盞的事!”
“玲瓏盞?”寶茨聽到這三個字,腳步停了停,“那玲瓏盞不是找回來了嗎?又會出什麼事?”
“嗐!誰也沒想到的事,那個兵部尚書金大人,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了,上書給皇上,告老爺丟失了禦賜的寶物,還告夜鴣天循私枉法,貪汙查抄的贓物!”桃花又歎了一口氣,“現在是蹺蹺板兩頭翹,老爺和夜鴣天至少會有一個人獲罪的!”
寶茨一愣之後,黑黑的花臉上,竟然綻出一絲笑容,不以為意地扁扁嘴,“我以為什麼大事呢,就這個事呀,瞧把你們急的,快帶我去見我爹。”
桃花看到寶茨這個態度,如花杏麵上閃過一絲不快,語氣裏已帶了些埋怨:“這事還小呀,老爺都急壞了。老爺是講信義的人,見此情景,要把玲瓏盞還給夜鴣天。夜鴣天真是俠義,說什麼也不肯要,要一個人麵聖頂罪去,還不知是什麼結果呢。”桃花一臉愁容。
“嘻嘻嘻!”桃花的話說完,不但沒引起寶茨的同情和焦急,反而讓她嬉笑出聲,竟是一臉的喜色。桃花吃驚地望著她,心中更是不解,不知這寶小姐跑出去一趟得了什麼毛病。
桃花在後麵看著寶茨因喜悅而跳躍的步伐,忽地想起什麼,大喊:“寶茨,你那個樣子怎麼去見老爺?還是先回去換換衣服!”
許長嘯擰眉眯眼,一臉愁容地倚在長椅上。許夫人垂首坐在旁邊,不住地唉聲歎氣,口中喃喃而語:“這個月是怎麼了?倒黴事都攤在一起,這個玲瓏盞也真是……唉!”
話音未落,寶茨一步蹦進堂中,喜氣洋洋地喚了一聲:“爹娘!”
許夫人抬頭看到她,嚇了一跳,忙回首看向許長嘯,神色驚慌。許長嘯聽到寶茨的聲音,慢慢睜開眼簾,當他看清寶茨時,立時一臉苦瓜樣兒,嘴咧到耳朵,罵道:“你又到哪裏去野了?怎麼弄成這樣?看看你自己,哪裏像是一個官家小姐?以後再若出去瞎跑,不要說是我的女兒,我家教不嚴,丟不起這個人!”回頭看向許夫人,一臉暴怒,“我說過沒我的話不準放她出去,怎麼又沒看住?”
許夫人把恨恨的目光投向寶茨,心想這丫頭是不是傻了,偷跑出去竟還不知道掩蔽,就這樣回來,連累老娘和你一起挨罵。
寶茨迎頭挨了頓罵,可看上去並不以為意。她用手抹了一下鼻子,手上立時有一道黑黑的印跡,啞然失笑,“我不就是沒洗臉嗎?我要是洗了臉進來,你就不會發火了!”
許長嘯“唉”了一聲,用手無助地拍了一下大腿,對這個嬌慣成性的女兒,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寶茨見父親沒轍了,歡快地跑到許夫人身前,膩膩地就要往身上貼,嚇得許夫人從凳子上一躍跳開,手腳竟也伶俐得很。寶茨頭一次見母親如此有失莊重,大笑,“娘,你跳起來的姿態很好看喔!嗬嗬……”
“瞧你髒成這個樣子,不會是掉進誰家的豬圈了吧?”許夫人也是沒有好氣。
寶茨被家人歧視成這樣,竟是一點也不知道羞恥,神情中依舊有著幾分洋洋得意。許長嘯和許夫人互相看了看,不知女兒在外麵占了什麼便宜,以至於喜悅成這個樣子。
寶茨笑夠了,湊過來,語氣中帶著幾分神秘:“爹,娘,我進來的時候,看你們兩個唉聲歎氣的,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