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遮天看到此女,神情一愣,有些慌亂,走上前,語調溫柔,像陳年的醇酒,醉人。
“香曲兒妹妹,怎麼是你?你到這裏來幹什麼?”
被稱為香曲兒的女郎,緩緩地抬起頭,雖然眼底蘊含著痛苦的幽怨,但眼神依舊是那麼柔和、溫婉。她歎了一口氣,“我看你匆匆出府,也沒帶隨從,心裏不放心,就跟了來,你不怪我吧?”
“哦…….嗬……怎麼會呢,我不知道你也想出來,不然帶你一起出來散散心也好。”
他二人在這裏一應一答,渾然忘了身後還有一個寶茨,她直愣愣地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女郎,還有夜遮天那一副曖昧的模樣。
夜風輕輕拂過柳梢,發出“刷刷”的聲響,婆娑的樹影滿地亂滾,猶如寶茨此時的心,她的手微微顫抖。
那女郞把目光緩緩遞過來,看向寶茨,低低地問:“那位妹妹是誰家的?長得真俊俏。”
夜遮天尷尬地笑了兩聲,“哪裏,這是我的朋友,今天她有事找我,我才出來。”
“哦,是這樣,那我不打擾了,你們談吧。”
女郎說罷扭身就要走,夜遮天著急地“哎”了一聲,“曲妹,不要啊,天這麼黑,你一個人走,我怎麼放心,我送你回去就是。”
香曲兒回眸看向寶茨,“那她怎麼辦?”
寶茨再也忍受不住,騰騰上前幾步,走到他二人身前,問:“你是誰?是夜遮天的什麼人?”
“夜遮天?”女郎疑惑地看向無處遁身的夜遮天。夜遮天向她不露痕跡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女郎“哦”了一聲,“我是他的未婚妻,我叫香曲兒。”
“啊?!”夜遮天聞言,嘴巴霎時張得能塞下一個葫蘆。還不等他說話,就見寶茨一甩袖子,扭身跑了出去。夜遮天抬腳要追,卻聽那女郎膩膩地喚了一聲:“天哥哥,你要去追她嗎?”夜遮天立時停下欲奔的腳步,回首看了看她,無奈地“唉”了一聲。
京郊西,一片叢林外,有一個碩大的土包,聽說那是漢朝的墓室。在土包的一側,雜草遮蔽著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據說那是盜墓人挖的通道。
寶茨臉上的灰塵,被汗水衝刷成一道道的黑跡。她不時抬起袖子擦上一把,原本清秀的臉龐,霎時變成唱花臉的。童子幫一幹人等,足有二三十位,每一個都是灰頭土臉,四仰八叉地躺在土包旁的草地上。
一個穿黑衣的男童,十四五歲,看上去已累得筋疲力盡,向旁邊的寶茨埋怨道:“幫主啊,那墓洞不是現成的嗎?為什麼還要從另外的地方挖?我們要累死了。”
寶茨聽他喊苦,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不滿道:“你懂什麼?先人挖過的地方,還能挖出什麼寶貝?我早就調查好了,聽我的絕對沒錯。昨天不是都說好了嗎?要一起挖寶貝,我當幫主一天就要讓大家得到實惠、好處,不然怎麼當你們的幫主?”
那男童聽到“寶貝”兩個字,眼神停了停,用胳膊半支起身,迷離的目光,“這裏真的還能挖到寶貝?”
“放心吧,沒錯的!”寶茨成竹在胸,“如果你們繼續努力,估計今天傍晚就可以挖到了。”
旁邊的男童也都興致勃勃起來,滿身的疲乏似乎在寶貝的刺激下跑得無影無蹤。旁邊一個穿灰衣的男童,眼睛晶晶亮亮,“那我阿媽是不是不用再給人洗衣服了?我是不是可以養著她了?”
寶茨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那當然了,得到寶貝大家人人有份兒的。”
那男童一躍而起,“那還等什麼,大家快起來一同挖寶貝!”
在男童的號召下,那二十幾個人都從地上站起來,拿起身旁的工具,向土包另一側跑去。那裏真有一個已被他們挖得很深的洞口,挖出的黃土成深黑色,被堆在一旁。
墓室大多建立在清幽之地,鳥語花香、林木婆娑。在一聲聲翠鳥的鳴叫中,迎來夕陽如火。
所有的男童都屏住氣息,緊張地向洞口裏麵窺探,等著裏麵的消息。
寶茨在史書中讀到,漢室中期的墓穴都是有夾層的,隨葬的寶物都被放在夾層中。而墓前的那個盜洞,直通棺槨,所以不會得到太多的寶物,若進到夾層中可就不一樣了。
劉王的墓被盜墓者偷盜,大家都以為寶物已失,所以此墓並不受人注意。寶茨看到史料記載後,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恰逢這幾日心情煩悶,便招集童子幫的小鬼們,來此挖墓。沒想到自己的建議引起眾幫眾的極度響應,都對這個墓充滿好奇。由於這裏土質鬆軟,他們隻用了三天的時間,便碰到夾層的木壁。
木壁鑿開,裏麵的寶物被一件件地運送出來,放在夕陽下。看著這些奇形怪狀的寶物,這幫禿小鬼一個個瞠目結舌。但他們隻是看著,不敢輕舉妄動,因幫主寶茨,這個帶著他們發家致富的人,還在洞裏沒有出來。寶物都是她從夾層中一件件地掏出來,讓小鬼們魚貫運出。
太陽快落山時,寶茨從裏麵緩緩爬出,一屁股坐在洞邊的濕土上,臉上溢著滿足的笑容。那幫禿小鬼,幾乎是用崇拜的目光看著她。一個年齡偏小的男童興致勃勃地過來,蹲在寶茨的身前,因為喜悅,小鼻子都在笑,“幫主,幫主!這回咱們童子幫發了,好多的寶物啊,這都是幫主的英明啊,哈哈……”
寶茨懶洋洋地睜開一條眼縫,笑著撥了一下他的頭,“瞧把你美的,好啦!幫眾人人有份兒!”
眾小幫們一陣歡呼。寶茨從地上一躍而起,走到寶物麵前,一個個地欣賞一番。寶物大多數為漆器,金銀器很少,知道西漢中前期提倡節儉,王族貴胄是不能用金銀器下葬的。這個墓的主人雖然沒有金銀器,卻用了比金銀器還要貴重的漆器,這回童子幫真的是要發了。寶茨滿臉洋溢著得意,沒想到自己出師告捷,以後在幫中說話可有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