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合情合理,而巫淺唯讓他這麼做的時候,卻沒有給任何理由。

空氣頓時有些凝結。

巫淺唯輕笑了笑,看向靳東痕,“你可以相信她,看我繼續裝下去,或者死。”

靳東痕再次抬頭看向紀香,“對不起,紀香。”

說完他越過錯愕的紀香,再次踢開了浴室的門。

“什麼都沒有,不是嗎?你被她騙了,痕。”紀香的話從背後傳來。

浴室裏果然什麼都沒有,巫淺唯有些泄氣,腹內依然絞痛,她想她或許死定了。

巫蠱二術常被並為一起,其實蠱術和巫術並不相同,蠱術傷人多以毒蟲,而巫術傷人多以詛咒。隻是許多俗人都是巫蠱二術一起學,並且什麼毒、什麼見效快就學什麼,什麼能害人利己就學什麼。最後學了些皮毛,壞了“巫”這個詞的名聲。但紀歐父女,卻似乎不隻是學的皮毛。而且紀香很聰明,她知道巫淺唯是巫門中人,便不以巫術對付她,而以蠱術。

巫淺唯對下蠱並不了解,所以如果靳東痕問她到底來找紀香做什麼,她也絕答不上來,她隻覺得,紀香房裏,應該布置有蠱壇之類的東西才能下蠱,但她似乎猜錯了。

“唯唯!”他發現懷裏的人又在不住地痙攣,“我還是送你去醫院!”

“你被她騙了!痕!她是裝的!”紀香再次擋在他麵前。

“讓開,紀香。”

“不,我不讓。我不會讓你再被她騙下去,我愛你,痕,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她沒有必要騙我,”靳東痕說,“如果她堅持你不能留下,我想我會答應。”

“什麼?”紀香美眸倏瞠。

“老實說我對你動不動就說‘我死了算了’、‘我不要活了’的話很煩,你卻總不厭其煩地用這些當作無往不利的武器,你真的變了,十年前的紀香不會這樣用心機。”靳東痕沒有感情地說,“就算唯唯不說,我也打算讓你搬出去,就在這兩天,住處我已經安排好了,所以你或許可以做好準備。”

“騙人,下午你說沒有人可以趕我走的!是你親口說的!”

“我是不打算趕你走,我是想請你走,你不可能在這裏呆一輩子。”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唯唯不喜歡你。”

“我才是和你從小長大的人,我們曾經一起度過那麼美好的童年……”

“是你的美好童年,我的童年,從九歲以後,就不再美好。”靳東痕依然沒有感情地打斷她。

“但我們曾是夫妻。”

“從來都不是,你知道,我利用了你,因為那樣,所以我認為我對你變成今天這樣多少有責任。”

“隻是責任嗎?”

“連責任都多餘,你還想要什麼呢?小姐?”一個聲音從踢破的臥室門口傳來,門口站著一老一少的兩個女人,年輕的那個靳東痕認識,是宋盈雨,而她攙著的白發婆婆他卻從未見過。

“姥姥?”懷中的巫淺唯輕喚了聲。

宋盈雨扶著姥姥進來,咋著舌繼續說:“小姐,我要是你,我就跟這個男人保持陌路人的關係,你的父親殺了他的父親,還差點用巫術殺了他,難道你們之間,除了仇恨還應該有些別的什麼嗎?”

“什麼?”靳東痕對突如其來得到的信息有些詫異。

“不!她騙人,她騙人!”紀香大聲說。

“好吧,就當那些事實不存在好了,現在你用蠱術想置他的女人死地,你不能不承認吧。”

“我?”紀香笑道,“我根本不會什麼蠱術,你不要血口噴人。”

“那麼,這是什麼?”宋盈雨猛地掀開床上的被子,沒有發現,又扯下床單,一個被紀香藏在枕下的小匣子應聲落地。

紀香的臉色忽地煞白,從盒子裏爬出一個一個金色蠕動的小蠶。

姥姥看著這些小東西,“是金蠶蠱。”

“真毒啊,唯唯,這些小東西已經到了你的五髒六腑,如果我們再晚來一步,這些家夥可就把你五髒六腑啃完了。”宋盈雨不甚同情地說。

同住一個屋簷下,要把這些小東西通過食物放進巫淺唯的體內,方法太多了,下蠱根本不用設壇,也許紀香早就下了蠱,隻是在等著蠱蟲在她體內長大,開始攻擊。

靳東痕臉色鐵青,“你是說,這些東西,在唯唯的……”他說不下去,哽咽了。

“不要再說了,事不宜遲,扶她在床上坐下。”姥姥說。

靳東痕扶她坐在床上。

“姥姥,你懂蠱術?”巫淺唯痛得筋疲力盡,隻能筋疲力盡地問。

“你啊,還是閉嘴吧。”姥姥搖著頭,在她背上猛力一拍,另一手幻化出一道符咒,隱入她的背部,巫淺唯忽地一陣反胃,俯在床邊難受得想吐。

“唯唯?”靳東痕拍著她的背,看向姥姥,“她沒事吧?”

話音還沒落,巫淺唯便吐了起來,吐出的正是一條條活蹦亂跳的小金蠶,看著這些還帶有血絲的金蠶,她又是一陣反胃,但她已經沒有力氣吐了,癱軟在靳東痕懷裏。

“吐出來就沒事了。”姥姥說。

“我覺得我的五髒六腑都被這些東西啃壞了。”巫淺唯說。靳東痕擁緊她,“不要緊,那就把我的給你。”

巫淺唯感動了,靳東痕從沒說過愛她,但她卻終於知道,他愛她,犧牲了很多原則,甚至可以犧牲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