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七月(1)(3 / 3)

“你說什麼?”他聽明白我的話以後反問,“這是欺騙!是欺騙!這樣,我就不是她的男朋友了,她也不是我的女朋友了。”

他顯然生氣了。

“假定你們雙方之間存在這麼一種諒解:如果二人分離一段時間,各找一個臨時‘朋友’是可以接受的,”我又說,“我知道這種情況在西方和中國都是有的。當然啦,很可能‘臨時’成了‘永久’,從前的夥伴關係不複存在了。”

“這是不可以的,”他一臉階級鬥爭嚴肅地說,“要麼講明,正式分手,要麼繼續保持‘朋友’關係。不可以既保持‘朋友’關係,又跟另外的人發生關係。”

“看來,你對女朋友很忠心(faithful),”我說,“不過你們並沒有結婚,你們的關係並不正式,沒有法律的約束,所以即便有點不忠,也可以理解。”

威廉不明白faithful是什麼意思。我幾次用這個詞,他都一臉茫然。

“可她是我的女友啊!如果另找夥伴,即便是臨時夥伴,也是‘重婚’(bigamy),是‘重婚’!”

看來,威廉和他的女朋友都非常忠實,對他們來說同居關係與婚姻關係一樣神聖,要不,不忠怎麼會被說成是“重婚”?在這個價值觀迅速變遷的時代,是值得表揚的,但從法律上講,沒有結婚便不可能重婚。重婚在中國和西方都是犯罪,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威廉擔心我不明白“bigamy”的意思,還解釋說“重婚”就是有不止一個妻子。

“你們壓根兒就沒有結婚,怎麼可能‘重婚’?”

這裏問題可能不僅在於威廉英語不好,還在於社會關係發生了深刻變化,人類卻還來不及創造新詞彙來表達新現象。其實即便如此,威廉也並非不可以用“不忠”一類舊詞來表達同樣的意思。他為什麼用bigamy這個詞?除了英語不夠好,他把男朋友女朋友關係看作婚姻關係也應是一個重要原因。

這時約翰回來了。“約翰,你認為對女朋友不忠是‘重婚’嗎?”我問。

“一般不這麼認為。沒有結婚,就無所謂‘重婚’。”

10點左右在廳裏又遇到威廉與卡洛斯。他們正在看一個電視節目,裏邊一大群穿著暴露的美女在進行什麼比賽。隻見威廉兩眼放光,提高了嗓門讚歎:“多漂亮的女孩!”

“要是女朋友在場,你可以這樣讚美其他漂亮女人嗎?”我不懷好意地問。

“當然可以!”他毫不遲疑地答道。

7月4日星期三

圍繞“超女”的風雲際會

下午5點去人文藝術研究中心,參加有關“超女”的報告會。報告人是中國大陸來的“獨立製片人”簡藝。

也許對話題感興趣的英國人較多,也許組織方做了較多宣傳,今天來的英國人比平時報告會多。報告人個子偏矮,頭太大,因而身子顯得太小,像是一個長不大的娃娃,再加留了一臉倒深不淺的胡子,表情也不那麼一本正經,所以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喜劇感。他邊講邊放映他的紀錄片《超女》(跟蹤拍攝的一些競選“超女”的女大學生日常起居和參賽實況)。他英語流利,用詞簡單、幽默,對聽眾心理把握較準確,笑話講得蠻到位。

中國“超女”現象是商品經濟和信息時代的必然產物,在參與投票選舉“超女”的過程中,中國年輕人獲得了一種自由表達意見、伸張自我的機會。報告人所講的內容並不出乎意料,迎合西方人口味的做法也不出乎意料。回答問題時,他多次說中國政治“不透明”,大學生活“乏味、壓抑”。這時,一位五十幾歲的英國人發言稱,他對中國已“跟蹤”了好幾年,閱讀了大量文獻,去過中國幾次,對中國情況還算了解,覺得情況並非像報告人所講的那麼消極。

對於那個英國人的回應,報告人說中國媒體盡可能揀積極的東西報道,所以你們英國人看到的積極的一麵較多。但是我以為英國人並不是傻瓜,他們會拿現在與從前比較的。問報告人,你“獨立製作”的片子專給西方人看,還是同時也給中國人看?他聲稱也給中國人看,有一個未經翻譯的中文版。又問,片子在國內有沒有正式發行?他說還說不上“發行”,但已參加過一個影展。

東北師大劉風光發言說,她在中國大學教了五年書,所了解的中國大學生活並不像報告人說得那樣乏味、壓抑,而是充滿了活力。對此,報告人沒有像樣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