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小時未必佳吧!”反正是一個了了,一個未必佳,這個男人想什麼時候未必佳都可以。
“小美人,你很看不起人哦!”來者不知想到什麼,話鋒突然一轉,“喂,師兄,這個小美人不會是你的私生女吧?”怪不得他至今未娶,原來是在等某位佳人啊。
“納蘭詞你胡扯些什麼。”蘭休出口嗬斥,現在書齋裏有了這兩個人,想來是辦不了公了,他幹脆把右手的狼毫一扔,把恩同再往他懷裏挪了挪,“你進來怎麼沒叫門口的侍衛通報一聲?”雖然他寵著她,連自己的臥室都毫無條件地讓給她,但有些事他還沒準備讓她知道,所以如果她向這邊靠近,侍衛一定會向他通報才是。
“門口的侍衛啊,他們很奇怪哦。”恩同拾起蘭休擱下的筆,扯過宣紙。
鑿開混沌得烏金,藏蓄陽和意最深。
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爐照破夜沉沉。
鼎彝元賴生成力,鐵石猶存死後心。
但願蒼生俱保暖,不辭辛苦出山林。
嗯,這是什麼?一首詩吧,不過,她連這首詩的題目都不記得,怎麼會有這首詩很重要的奇怪感覺呢?
她在宣紙空白的地方隨意揮毫了起來,“他們都呆呆地站在那裏,看見我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我拿手指碰了其中一個,他“砰”的一聲就倒下了,爬都爬不起來呢。”
“納——蘭——詞!”咬牙切齒的聲音從恩同頭頂響起,而她,一向隻負責把場麵搞亂而已。
“嗬嗬嗬嗬——師兄息怒,師兄息怒,小弟也隻是一番好意,想試試他們的反應能力而已。”誰叫他們居然敢攔著他不給進。
“哦,既然如此,那你在府裏待的這段時間,也順便訓練訓練府裏的侍衛。”他這個師弟的心思他還會不知道嗎?明明是跟他的侍衛起了爭執,仗著自己一身的功夫戲弄人。不過話又說回來,最近這批人的能力的確是差了點。
“不要吧——”納蘭詞偷雞不著蝕把米,哀怨的表情做了個十成十。
“不要?”蘭休也很好說話,“那你請回吧!恂郡王府不養閑人。”
“好、好、好!我做,我做。”誰叫他對那個“狐狸精”和此時坐在他師兄懷裏的小美人好奇得半死呢?想要八卦,可也要付出代價的呢!“師兄,你還沒為我和小美人介紹呢!”
“恩同——”蘭休的右手繞到恩同的胸前抬起她的下頜,“這是我的師弟,叫納蘭詞。他說話一向沒個正經,所以他說的話你不要亂信。”因為很容易被汙染。
等了幾分鍾,被排斥在外的納蘭詞忍不住,又開始抗議起來:“喂!師兄,你也太沒兄弟道義了吧?說我幾句壞話就叫‘介紹’?”而且他還不知道小美人的名字呢。
“‘詞哥’,你別怪休,他不是在說你壞話啦,他隻是太擔心我了,因為我很容易被人騙。”還沒等蘭休開口,恩同說話了。
噗——納蘭詞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這還不叫壞話?沒想到小美人比他師兄的嘴更毒!而且——
“不要叫我‘詞哥’!”他一向討厭別人稱呼他的時候加一個“詞”字,這很容易讓他聯想到“雌”字,而且本來他的容貌就偏向女生相,所以這個“詞”字,是他永遠的痛,“你直接叫我哥哥就好,還有,你叫那家夥休?”
“是啊!”從一開始她就叫休的嘛。
恩同對這個稱呼是不覺得怎麼樣啦。一開始就被她強迫如此稱呼的蘭休自然也不會覺得怎麼樣啦!不過,此時在場的第三者可就不這麼想了。休耶!曾經蘭休叫他詞,他為了表示抗議就叫他休,沒想到結果卻是被這個家夥揍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此時一個小女孩坐在他大腿上親昵地叫著他休,這表示什麼?
“不、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納蘭詞顫抖著嗓音,沒頭沒尾地對蘭休說了一句。
“什麼這樣、那樣?沒事你打什麼謎語?”他這個師弟什麼都好,就是沒個正經。如果不是事態緊急,他也不會找他來。
“唔——”納蘭詞雙手蒙著臉,悲泣道:“沒、沒想到你多年不娶,居然是有如此嗜好——師父,徒兒不才,勸阻不了師兄,對不起您老人家啊。”
他在唱什麼大戲?恩同困惑地望著這個哭得悲悲切切的男人。蘭休卻是立即就從他的言行聯想到他話裏的意思。當下漲紅了臉,隔著恩同,一把扯過正在假哭的師弟,語無倫次地大喝,“誰像你一樣思想那麼齷齪,我是把恩同當妹妹,當妹妹!”好像聲音再大一點,往日的堅持就不會一夕崩潰的樣子。
看看暴跳如雷的休,又看看哀哀哭泣的陌生男子,仿佛是嫌場麵不夠熱鬧似的,夾在中間的恩同又攪局地道:“我的誌願是當休的新娘喲。”
“是嗎?”剛剛還哭泣著的男子露出一張沒有絲毫淚痕的笑臉,原本揪住自己師弟的領口想澄清事實的男子則暫時化成雕像。
“休說隻要我一直沒有忘了他,他就娶我呢。”她跟休在一起快一個月了,既沒忘了他是誰,也沒把他跟其他的人搞混過哦。
看著美少女露出甜蜜的表情,有著娃娃臉的男子也露出一個令冬陽為之失色的美麗笑容,“在真愛麵前,即使是醜陋的世俗規範也會望而卻步啊。”
男子朝近在咫尺的少女伸出右手,“祝福你!”
“謝謝!”恩同隨即扔下手裏的筆,把冰冷的右手伸進對方有著薄繭的大掌中。跟休的手很像呢。而且,他是第一個祝福他們這段戀情的人哦。
“你——們——夠——了——吧?!”短短五個字從一副鋼牙中硬擠了出來。正在相見歡的兩個人猛然回首,正對上一條襯著暗青的底色而更顯泛白的、不斷跳動的刀疤——哦噢——好像惹毛了不該惹的人耶。一對難兄難妹又轉過臉來麵麵相覷。
“休,我已經忘了我剛才說了什麼哦,而且我一定不會再犯的。”這種事,背後說說就好,她不會再當著休的麵說了,坐在牢頭腿上的人兒很識時務地道。
“師兄,您緊急召喚小弟前來有何要事?放心,隻要有小弟出得了力的地方,請盡管吩咐!”用力地繃著臉,納蘭詞想讓自己的話顯得更有氣勢一點,隻是橫趴在書桌上、被人揪住領口的姿勢讓他的努力都付之流水。
“也沒什麼要緊的事,隻是我要出一趟遠門,既然你在京中,幹脆順帶幫我看看家。”蘭休放開揪住納蘭詞的手。
“看家?!”
“出遠門?!”兩個不同的聲音不約而同地響起。發現出口相撞的兩人對視一眼,又分了開去。“休,你為什麼要出遠門啊?”他昨天幾乎都是在外麵度過的,怎麼今天又要說出遠門了呢?
“臨時有點急事,非我去不可。”說話時,蘭休的臉並沒有正對著恩同,而是撇向一邊,注視著一尊半人高的白玉花瓷瓶。
“什麼時候走?”
“過會兒就起程。”蘭休的臉還是撇在一邊,像是不敢麵對恩同似的。
“不、不要去好不好?”緊緊地揪住休胸前的衣料,看著那張已經在心底生了根的側麵輪廓,恩同顫抖地道。不知怎的,聽到蘭休要出門,她的心好不安,慌得像是浸在冰冷的激流中似的。突生的寒氣由心髒的部位向四肢百骸衝去,她隻覺得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冷,手腳越來越僵,腦袋也越來越混沌——“不要去、不要去、會有不好的事發生!不要去、不——要去……”
“怎麼了?”感覺到恩同的不對勁,蘭休終於回過頭,但恩同的模樣卻驚出他一身冷汗,“你怎麼了?”左手穩住恩同已經搖搖欲墜的身子,右手輕拍她煞白中透著青冷的臉頰,蘭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恩同昏迷在他的懷裏。
“明明知道時機不對,但我卻不得不在這個時候離開。”一身玄衣的男子遙望著天際,眼底浮現的卻不是風起雲湧,而是一個總是擾亂他心神的小小倩影。
“你放心,她隻是小小的風寒,很快就會沒事。而且,我會好好照顧她的,反正,這也正是你把我招來的真正目的啊。”一身白色長袍的俊朗男子出言安慰道。拿他這種千年難得一見的英才來“看家”,也隻有他這個呆師兄以為自己的呆“妹妹”會相信吧。
“是啊!”蘭休歎笑,“所以,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她,好嗎?”他知道他這個郡王府防得了白蓮教的人,卻不一定防得了那個最高高在上的人。他很敬重自己的兄長,卻也沒有因此舍棄好不容易重新得回的家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