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的笑容始終掛在熟睡中的人臉上,灰衣佛子安慰地看著自己的力量緩緩進入她的身體,然後他也見到那個仙靈睜開了眼睛。
再次見到這間古樸的靜室,梓蓮覺得恍若隔世,他抬眼有些感激地看著那個灰衣佛子。
或許真的和佛宗的人有分歧,但是他能肯定,自己追求的道,與那佛子所追求的一樣,今日他和他或許就能成為莫逆。這全因懷中的人。
他低下頭看著血色正回到臉上的竹醉,滿意地笑了。可是他卻在那一刻驚覺,自己和竹醉一直都被監視著,他能感覺到,那個監視他們的人沒有懷抱著什麼好意。所以他沒有猶豫立即破了那個人的陣法,他知道那個人使用的是每個仙靈慣用的陣法,不麻煩,隻是用來監視人,所以他輕易就破了。但是他的心也開始計較,究竟是誰來趟這渾水?
這個讓他擔心,懷中的人麵對的究竟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情?還有到底這件事情到底還有多久才能結束?懷中的人真的能完美處理好這件事情嗎?能全身而退嗎?她的天劫馬上就要降臨了,她能挺過去嗎?
“你在擔心她?”灰衣佛子不知什麼時候收了手,看著深思中的梓蓮,他覺得自己能在這個時候見到一個仙靈,是一個很大的運氣,他記得師父曾經在雲海間那飄渺的聲音說:道與佛的爭端,隻在一個字。但是那個字那位看透世間百態的智者並沒有告訴自己的弟子,隻是讓他自己琢磨,所以灰衣佛子也在見到梓蓮後覺得,這梓蓮和竹醉或許就是自己看破的契機。
“是的,她這副嬌弱的身體到底有著怎樣的韌性?”梓蓮將懷中的人放好在草席上,然後坐在她身邊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似乎是要將這十年來沒有見著她的分量都看回來。
他記得她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受過這麼嚴重的傷,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做傷害她的事情,隻是造化弄人,他不止都做了,而且還做的很徹底。
“她比你我想象中的竹醉還要能讓你以外!”灰衣佛子撫弄著手中的念珠,看著他凝視竹醉的側臉,長吐了一口氣,再道:“或許我該告訴你,我和竹醉為什麼要停留在這個皇宮!”
他點點頭,因為這也是他想知道的。
見他點頭,佛子起身邀請他到了外麵,外麵的水汽氤氳著那峭壁邊那抹深墨色的竹林,佛子帶著他踏上了臨水的小亭中,開了口。
沒有人能說明白為什麼這世界有壞有好,有美有醜,為什麼人之為人,為什麼草木為草木,為什麼走獸為走獸,也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有仙、佛、妖、魔、還有人。
他所知道的全是那位智者所講,人不能突破自己自身時間的限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會消亡,但是他們卻有堅韌的性格,不斷在有限的時間內作出驚人的事跡,這讓能擁有無限時間的仙佛妖魔覺得驚訝,也句從這驚訝開始,互相不幹涉,互相不接納的這些擁有無限時間的人開始關心凡間的一切,包括那不斷繁衍的生命。可是劫難開始了。
魔,開始過多地暴露出邪心,為了達到平衡,仙佛出手幹預,最後一場沒有人見到的大戰於賭約在一個很意外的地方進行,這個賭約由魔的王和仙的領袖,還有佛的宗主在天心崖進行,如果仙佛輸掉那麼就不再過問魔在凡間的一切,如果魔輸了,那麼就放棄凡間的一切。
而這皇帝就是那次的賭約的犧牲品。隻是本該出現在這個時間點的那個靈魂被魔惡意調換了,所以那位智者萬年之後沿襲了代代的記憶,現在希望能在那個皇帝看透一切之後被度化。
而竹醉的舞,是佛宗的飛天舞,那是穩固靈台的舞蹈。她每次的舞蹈都能將皇帝的戾氣化解,可是不能完全淨化,畢竟這是魔的傑作,若要全部化解必須得讓他散盡所有,若那個時候他能看破,而沒有自殺或者被凡人殺死,那麼就是仙佛贏了。賭期內但凡仙佛魔都不能幹涉事情的進展,若有這樣的情況視其輸了賭約。
灰衣佛子說完變得安靜,梓蓮聽完卻掩飾不住自己心中的那抑製不住的悲涼:為什麼那群美麗的精靈總是被遺忘在外?為什麼總是在遺忘後又被想起,還有利用的價值?
“所以,你們就想到利用竹醉?”
灰衣佛子因他突然降下的語音和他的話語變得啞口無言,是的,在那長久的時間長河中,沒有一個仙或者佛認真看待過妖族,總是認為他們那天生的亦正亦邪的性子不是一種能相信的生靈,所以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場賭約由他們完成,也完全忘記了他們的存在,可是後來還是要靠他們來幹預。
“等一下,如果你們能找竹醉來,那麼那個阿紫肯定就是魔找的人。”梓蓮這才驚覺到這件事情背後的複雜。如果這樣,他不能不帶竹醉走,他不管什麼仙魔佛的賭約,因為他現在恨這兩個字。
灰衣佛子聽見梓蓮的推測不禁心中發涼,他以為自己占了先機,可是沒有想到魔也出來了,而且他居然沒有發覺。
梓蓮皺緊了眉頭,他不能再放任自己好不容易找回來的人在離開自己身邊,他也不想再見到她受到什麼傷害,那天劫若真的要人來應劫,那他代她應下了,那113條人命他會聽她慢慢解釋,但是他不能再讓她受傷了。
梓蓮不想再多做考慮,轉身走進了靜室之中,灰衣子沒有半句話來反駁,畢竟事實就是如此,從來沒有人想過妖族也是這萬千中的一份子,那場大戰還不是認為他們不可靠,就根本排除他們在外?可是到最後才發現所有的製約都漫天神佛不敢輕舉妄動,隻能依靠妖族?
在梓蓮進來之前,竹醉就睜開了眼睛,陽光有些刺眼地由梓蓮推開的門縫裏筆直地落在她的臉上,她覺得有些難受閉上了眼,梓蓮察覺道她的那個小小的動作趕緊關上了門。
“醒了?”
他的聲音淡雅如蘭,少了那些日子見到他時的那種聲色俱厲和冷嘲熱諷,她覺得自己似乎又變回了那隻無憂無慮的小狐狸。整天隻知道變著花樣來遊戲人間。
見她隻是看著自己不說話,梓蓮有些焦急地靠近了她。
“沒事了!”看著他那明顯的焦急,竹醉用著柔軟的聲音開口向他說著自己的情況:“不用擔心了!”
“跟我走!”
聽見他執著不變的那句話,竹醉輕輕地笑了,然後開口道:“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我不能走。”
二人陷入了長長的沉默,就那麼對視著,她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那小小的身影,她曾經問過他: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想我?她那個時候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個傻到掉渣的問題,同所有的世間女子一樣,她覺得自己隻是在想,自己喜歡的人是不是如同自己喜歡他那樣的喜歡自己。
當時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很認真地看了看她那雙剔透的眼睛道:不要去想那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似乎那個時候的自己很開心,因為自己明白他話語後麵的意思,那意思就是:有我在你想死都不行!
可是現在呢?
“梓蓮!”她伸出右手貼在了他的左臉上,然後又像那與他共度的千年一樣,將他臉上的皮膚向外扯去,她就這樣看著他那張俊臉變形成奇怪的模樣。
“竹醉!會痛!”
她輕輕嗤笑出聲,每次扯他的臉他都會叫疼,但是卻從來不阻止她的行為,她也知道那是他對自己的寵溺。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那113個村民嗎?”竹醉眨了眨眼,顯得有些慧黠的雙眼又變得生動,她也知道那日梓蓮聽到自己那樣的回答是有多麼的生氣,還有多麼的失望,可是那個時候的自己太任性,如果能好好地告訴他自己的感受,那麼道今天自己依舊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狐狸,依舊陪著他在名山大川之間流連,但是,是自己負氣任性造成了今天的結果,即是自己被天劫打得散形,最後煙消雲散她也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