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也是他百思不解的地方,他從來都不會想到她會殺掉手無寸鐵的凡人,可是那日他見到了,而且她還親口承認了。
“其實,那日下山,我並不想離開的,隻是想,你會不會追出來,如果你來追我,我就會和你回去,然後不管什麼‘鎖’不‘鎖’的,我也不管其他的妖或者仙怎麼看,我都會和你在一起。可是,我走到那裏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全身都在不斷發抖。那個時候一個女子走過對我說:‘姑娘你怎麼了?’,雖然她人很親切,可是我依舊覺得恐懼,所以我服從了自己的本能,立即舉劍殺了她,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變得不可理喻,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完全由不得我控製了,那些人不斷地出現在我的麵前,我明明知道他們是凡人,可是就是抑製不住心中的恐懼,那恐懼來得絲毫沒有預兆,就像一場大雨鋪天席地而來,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被這種感覺浸透。當時我覺得奇怪,如果是凡人見到我那樣做不是都會避開的嗎?怎麼他們似乎全都想找死一般。後來全村的人都死在了我的腳邊!再後來,你就來了,還有那個叫博兮的仙靈。可是博兮說他不想阻止我的時候,我的心中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的,連我都不明白為什麼。”
梓蓮聽完眉頭皺得死緊,他覺得自己那個時候真的沒有察覺到竹醉所察覺的東西,如果真的是凡人那麼見到竹醉舉劍殺人都會逃走,可是那麼多的人似乎真的是全數死在了竹醉的腳邊。可是那些死掉的人也全是凡人啊?他完全想不通這其間有什麼東西是他遺漏了的。
“竹醉,你說你還想做什麼事情?”
“啊?”
“你還想留在這裏嗎?”
“是!”竹醉偏過頭認真地看著他,也很認真地回答著。
“那麼,你自己要保護好自己,我暫時沒有辦法保護你了,我會告訴那個佛子,讓他盡力保護你!”
“咦?”沒有弄明白他的意思,她有一絲疑惑,剛才不是說還要讓她跟他走嗎?她以為自己還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說服他留下來的,怎麼這麼快就變成這樣了?
“你要留下來,我覺得你身邊有很多事情都對你不利,如果我們不能現在全數搞明白的話,你和我都不能好好都去遊蕩山水的。”他嘴角又出現了一絲玩世的笑意,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這一笑間化解。
“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找一個人,但是我隻能一人前去,所以你留下來會有危險。”他很想帶她一同去找那個人,但是哪裏太危險了,他不敢保證自己去了那裏還能保她的周全。
“沒關係!”她笑著搖了搖頭,在過去,她總是在他的身邊尋找安全感,可是現在她要自己學著處理自己身邊的危險,她不想讓他擔心了。
灰衣佛子立在靜室外,他不想偷聽的,可是他卻還是聽到了裏麵二人的對話,他本想與梓蓮解釋一些什麼的,他想告訴梓蓮,自己從來就沒有看輕過竹醉和竹醉她們的妖族,因為他能從梓蓮的話語中聽出:梓蓮對以往仙佛那種對妖族偏執態度的不認同。而他也很不讚同那個時候仙佛的做法。或許這與他的師傅有關,他的師傅從來就不在他的麵前灌輸對於那一族的看法,而是讓他客觀地去認知、去發現、去思量。
而他也不想梓蓮在這個時候將竹醉帶走,因為天下的蒼生會不會就此改變他們的生活軌跡,端看他與竹醉的這一搏。他也知道竹醉也不會放棄。
所以他就走到了這兒,也聽見了靜室內二人的一段對話。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被那個仙靈相信的,不然他不會將他那麼珍惜的竹醉交給自己,就算是那個時候他追著竹醉漫天跑的時候他也隻是覺得:這個仙靈隻是在找竹醉鬥嘴的。
看著自己身上的灰色佛衣,他定了定自己的神,推門走了進去。
柳絡梅坐在那棵樹下,看著越發濃鬱的花朵,臉上發出淺淺的笑容。
自從那日從瞻秀宮回來後,她便不再離開自己的寢宮一步。她知道自己能逃脫一次,但是下一次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阿紫一身紫衣立在距離柳絡梅不遠的地方用著複雜的眼神看著她的背影,草木掩映下,阿紫的臉色瞬間變得仇恨,瞬間又變得淒涼;隻是她那張美麗的臉上總是掩飾不住一抹濃濃的不知所措。
最後她從草木後走出來,眼神明顯含著恨意,步步移向不遠處的柳絡梅。
她知道她要是想殺死柳絡梅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她試過幾次都失敗了,原因很簡單:她到了這柳洛梅的寢宮時,便會像凡人失去力氣一般失去自己全身的法力!她知道這一定是哪個叫竹醉的所為,所以她更恨她。
她恨那個叫竹醉的女人可以輕易讓自己最珍視的那個人側目,她恨那個叫竹醉的女人修為高到她無法企及的地步,她也恨那個叫竹醉的女人明明就是一個妖,她卻在她身上看見了仙靈的光芒。所以她動不了那個叫竹醉的女人,也要傷害她所保護得一切東西。
比如眼前的柳洛梅。
可是她卻發現那個叫竹醉的女人遠比她所想象的要有遠見,這又讓她多了一項恨她的理由。
不得已,她隻能象凡人那樣手握利刃,運用最直接的方法去讓那個此刻坐在花下的柳洛梅消失。
我倒要看看,你不在了還要怎麼保護她?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讓一個凡人都那麼相信你?
而我?
而我卻沒有人願意相信!
她在自己心中每想到一句話就加深了臉上的陰霾,目光中的狠毒也就加深一分。手中的利刃上似乎也沾染上她心中那柄憎恨之劍的氣息變得寒光四溢。
隻是柳洛梅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身後的危險,兀自陶醉在那花下,想念著宮外那個心中最思念的人。
眼見著柳洛梅的身體就在咫尺之內,似乎手起刀落就能見到她那張精致的臉染滿鮮血,然後落下,在地上四處滾動,或許臉上還會有不甘,還有不可置信的表情。
阿紫心中有些不可抑製地激動,她恨恨舉起手中利刃對著柳洛梅的後背就要劃過一刀。
“你還是不受教嗎?”
一生很輕的歎息傳進阿紫的耳中,她微微一愣,她太知道這聲音了,曾經就是這聲音的主人將自己逼得無力還手。
可是她卻一點都不受這聲音的影響,手中的利刃依舊徑直在空中畫出了一道弧形的冷光,她心中恨不得將那聲音的主人剁成千百萬,然後再挫骨揚灰,怎麼能就這麼放棄?
那聲音來自才回來的竹醉,她很擔心自己走了這麼久,柳洛梅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盡管她早就在她的寢宮外布下了一個專門針對阿紫的陣法,讓那阿紫不能再這兒使用法力,可是竹醉還是怕阿紫身後的人可以輕易破除這陣法,而她今日才至就看見阿紫手中的刀向著柳洛梅揮去。她見已阻止不得,隻得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將阿紫倫手一提隨後就消失在這深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