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弓上箭矢(2 / 3)

但是現在她卻怕得全身打顫。她也第一次感覺死亡的威脅。

兩個仙甚至連手都沒有動一下,那空中數之不盡的無根花就那麼片片被撕碎,就在剛才她用自己的法力去抓無根花的時候,她根本就無法將之捏碎。

但是她還在笑他太過擔心那花兒了。

因為她覺得這些花看似柔弱其實很堅韌。

可是這花卻在此刻被兩個仙盡數粉碎。

花雨散盡,黑衣仙立即動手。她看不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但是她能感覺梓蓮在保護她不受傷的時候依舊能回擊那仙器神兵的攻擊。

幕天席地的花依舊不斷地卷向三人,但是仍然很輕易就被兩個仙的力量攪碎。

她覺得自己已經痛得麻木了,來自黑衣仙的攻擊讓她差點咬破了唇角,但是她依舊一聲不吭。

仙的交戰可以短時間結束,也可以鬥到經年累月。前者是因為修為的差別,後者是因為兩個仙修為相當。但是很少有仙靈會和另外一個仙靈真正動手,因為這樣做很有可能飛灰湮滅。

天幕上的光芒因為兩個仙靈的爭鬥而變得豔麗非常,而這光芒的背景也由白雲變成了繁星。這段時間內,梓蓮都將懷中的她保護得周全。

黑衣仙子夜的臉上再也掛不上那無所謂的笑容,在天空泛白的時候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開口道:“既然這樣,我也就沒有辦法了!”

梓蓮氣息平穩地看著突然停手的對手,可是他的目光沒有放過對手的一舉一動。因為他知道若他稍一大意,那麼遭殃的會是懷中的人。

與那個叫子夜的人爭鬥時,他之所以一刻都不放手,是因為怕兩個人的力量會傷害到她;畢竟她隻是一隻修煉五百年的妖精,要麵對兩個仙的爭鬥靈氣會被硬生生地弄到魂飛魄散的地步。

而兩個仙鬥到了現在人就部分高低,恐怕那個叫子夜的仙會有什麼驚人的舉動。

那子夜也沒有辜負他的猜測,果真子夜又再度笑得漫不經心地看著梓蓮和他懷中的她:“真是的,為什麼你們都那麼地固執呢?”

她憑著自己那天生的本能覺察到了空氣中有什麼危險降臨,可是身邊的梓蓮依舊是眉頭緊鎖不做任何行動。她轉頭那一瞬間看見一道玄青色的光衝向了兩個人。她來不及尖叫就被梓蓮帶著迅速落下。

她發誓自己在見了那黑衣仙的力量後,絕不會再想遇著第二次。

那個飛向二人的不是什麼仙器,也不是什麼仙獸,而就是那個黑衣仙子夜。

隻是那子夜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他自己變成了一件武器,一件有自我思維的武器!

見著那黑衣仙的雙眸她由衷地覺得全身發冷。那血紅色的眼中帶著嘲弄的眼神不斷地變換著姿態,時而似網、時而又似劍。

那變化萬千的能力為什麼一個仙也會?這隻是上天賦予妖精們的技能啊?她想不明白。

但是她能察覺梓蓮也有些吃不消。

“梓蓮!”她輕輕開口叫著他。

“嗯?”他聽見她的呼喚以為她有什麼地方受了傷,立即分神看著她。

“放下我!”她睜大明眸看著他,他能在她眼中見著霞光緩緩升起。

“閉嘴!”他想也未曾多想就吼了回去,然後再叮嚀道:“不許有這樣的想法,否則我拔光你的狐狸毛!”

雖然他在同她說話,但是全身的感覺依舊沒有放鬆。他也有些奇怪,那子夜在將自己的所有氣息盡數封閉後還怎麼能如此隨心所欲地將力量收放自如?

“竹醉!”他在她的頭頂這麼喚著她。

“是!”

“從現在開始,不許轉過頭!”

“咦?”

“這個家夥有些奇怪,他的身上或許有你不想見到的東西!”

她木愣了一下,隨即答道:“好的!”

“乖孩子!”

他皺緊了眉頭看著依舊不依不饒衝向自己的仙靈,抬起右手扣指一彈,一道劍影從他的手中由薄薄的霧氣瞬間凝結成了一支透明的劍身。

她覺得有些好奇;那劍有什麼特別嗎?

“閉眼!”他長劍一抬對著懷中人這麼輕輕喊著。

當他長劍淩空的時候,對麵的人明顯躑躅了。

“我不清楚你究竟用了什麼方法做到了這步,但是今日我會先於天劫一步將你的惡結束!”空氣瞬間凝滯,什麼聲音都停止了,連朝霞也停止了腳步凍結在了天邊。

長劍散形而開,化作點點的光芒將那在空中左衝右突的子夜包圍。當那子夜不斷以自己的身體打算撞開那看似無序,實則難纏的光點時每一次都會被那光點撞回原位。

偷看的她最後還是被他一瞪轉過了頭。但是她依舊看見了那個仙在被梓蓮的仙劍毀掉了身體的最後那一刻,那掛在嘴邊的笑,那笑仿佛在說:我們還會再見。

星眼半睜,她見到了東方的霞光:看來是個好天氣!她看著腳下的萬頃樓宇,覺得有些不真實。她的身下就是皇帝早朝的殿宇,她仰首躺下,細細地聽著裏麵的人究竟在說著什麼。

不過一會兒她就沒有興趣了。因為就是那幾句歌頌皇帝偉大功勳的大話和假話。

“陛下,邊戍來八百裏急報,稱:西北邊陲有一股勢力不小的匪徒近日來連犯我守邊將士,但是都被我威武之師擊退,但,急報中還稱,那股土匪似乎有謀反之心,還望皇上堤防為是!”下邊有一個人說著鏗鏘有力的話語,她牽起嘴角笑了笑。

三年了,時機終於來到了。

撐起身,她盡顯一副妖嬈的身段。抬起頭,她就見到了那不知何時就立在她對麵樓宇上的白衣仙。

又是他?她無奈地垂下了肩:是啊!她怎麼就能忘記這兒還有一個仙呢?

覺察到她的目光從自己身上一閃而過,梓蓮乘風落在了她身旁。

她不說話,又躺了回去。

見她不語,梓蓮坐在了她的身邊,低頭看她。那些她身上所有他所熟悉的東西,包括那道傷痕。

“你究竟在想什麼?”他喃喃地開口,他很想知道她現在為何就變得他再也看不明白了?

“上仙好興致!跑到這裏來和我一個妖精談那麼深奧的東西?”她閉眼不看他,隻是帶著嘴角的嘲弄開了口。

“為什麼不跟我走?”他看著遠方不去介意她話語中的不屑。

“您為什麼一定要帶我走?一個妖和一個仙在一起合適嗎?”其實她更想將這十年來心中鬱結的情結一同說完,但是她沒有,因為她覺得那樣做根本就是多餘的。

即使自己曾經那麼地相信,自己和他就是“鎖”中的例外,但是最後不是還是變成了這種下場嗎?

“我不知道!”他埋下頭,眉頭有些糾結。從自己發現這個國家有異樣開始,他一路追蹤到了皇宮,就是在那個時候他發現自己被震驚得無法動彈,因為他見到了她,那個十年前被自己殺掉的女子。

就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不知道自己見著她是喜還是憂。

“那就讓我來說吧!”她坐起了身,側過臉龐看著他。

“什麼?”

“您要是想殺我為那113條人命報仇,就等到我把這裏的事情辦完,那個時候您要怎麼做隨您的便!”她無比認真地眼前的仙。

“竹醉!”

“不要這樣叫我!”她轉身揮起衣袖消失在他眼前,他伸手隻是抓住她離開前的風。

風中就隻留下他那道白色的身影在最初的霞光中坐到了朝堂中的人散盡。

她倚在圓柱後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有幾分失神:為什麼,你為什麼要用那種軟弱的心來和我說話?從初見你的那一刻你就是從來都不會這樣的。為什麼今天你要這樣?讓我看見你那種有幾分失落的背影?我真的怕,你要是一直喊著要殺我都好,可是就隻不要給我見到你那從未見過的表情。我怕我就那麼把一切都告訴你,然後是生是死都無所謂了!

你是仙,我是妖!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也就是這個事實,讓我無法再相信,我們能視“鎖”而不見!

“你在看什麼?”她的身後響起了一道疑惑的聲音。她轉頭看見了那個名叫阿紫的女子。

她不說話轉身就準備離開。但是那阿紫卻偏偏似得到了什麼稀奇的事情般開了口:“喲!那個不是仙嘛?姐姐您說的就是他嗎?”

被她看見了?

她轉身再看向了那樓宇上的人。那明顯的孤獨讓她有想奔到他身邊的衝動。

“沒錯!”她不冷不熱地開了口。

“那姐姐剛才在屋頂上和他說話?”阿紫饒有興致地看著那道背影起身,然後看向了她們。

“你也想和他說話的?那就上去吧!”她說完不再理會阿紫那探究的目光移步前行。

“哎喲!我哪兒行啊?”阿紫明顯感覺到那來自樓宇上仙靈的目光中帶著威脅。

沒膽再看,阿紫跟隨著她離開了!

“唉!皇上今日要在禦花園後的那片桃林擺酒設宴!到時候又能見到姐姐的身姿了!”

皇上要擺酒設宴?她因為這句話停滯了腳步。

“你為什麼就肯定我要去舞?”

“因為姐姐不會錯過機會啊!”

她一眯眼眼中冒出了冷光問道:“什麼意思?”

“哦!沒有什麼意思!到時候,妹妹我要是想和姐姐比試一下,那還請姐姐不要生氣!”阿紫說完似乎有幾分得意地離開了。

什麼意思?難道她知道什麼嗎?

一陣涼意從她心中竄起。一種莫名的恐慌襲來,難道這個阿紫不是單純為這這榮華而來?

下午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她不敢再往下想,因為她怕自己陷入自己為自己製造的恐慌中。

還是那片碧綠的水潭,還是那道通往湖心的水橋。

她腳步有些急促地走了過去。

“大師!”打開竹門,她見到了那個灰衣的佛子。他此刻正與一個中年的男子對弈著。

見她回來灰衣佛子笑著道:“回來了!”然後他轉頭對那中年男子道:“我先出去一下!”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目送二人出去。

“那個阿紫有問題!”她出得門外沒有多餘的寒暄就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

“阿紫?”

“我受傷回去後她就出現了,但是現在看來,她似乎知道什麼!”

“是嗎?”灰衣的佛子也皺起了眉頭。

“大師,要不要先將她?”她沒有將話說完,但是她知道他能明白。

“不行!”他立即否定了她的意見。

“可是她很明顯知道我的舞是為了皇上而跳!”

“小狐狸,不要急,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說的那樣,那就算今日我收了一個阿紫,說不定明日還能來另外一個。要知道,一個妖精知道皇宮裏麵有一個修為比她高的人在,她還敢不動聲色地留在那裏,這就說明她是有人在背後指使!”

“是嗎?”她有些不確定。

“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和一個修為比你高的人叫板嗎?”

“叫板?”她有些稀奇地看著這個說話帶有世俗腔調的佛子,不理解這句話他是從哪裏聽來的。

“怎麼這樣看我?”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怕是因為自己臉上粘上了什麼東西。

“不會!”

“什麼?”繼續在自己臉上糾纏的佛子猛一聽她的話沒有明白她在說什麼。

“我說我不會留下!”

“這就對了,她敢於留下是肯定不怕你的!隻是,我也鬧不懂,會有誰還知道這件事情?”佛子的臉上閃過了疑惑。

晝盡夜來。

禦花園中的燈火將黑夜照亮,如同白晝,連天上明月也自認不如,嬌羞地躲進雲彩。

立在人群中,她見到了最奢華的場景。單就是那鋪設在地,以供舞娘長袖紛飛的紅地毯就耗盡了十戶人家三年的用資,更何況還又那聽也未曾聽說過的海味山珍?

背後有著被人注視的灼熱,她依著自己的感覺轉過了頭,隔著人群她見到了梓蓮。隻是他已經不再著那一身白衣,換成了宮人的衣服。

他在做什麼?

她在自己心中嘀咕:為什麼道這兒來?是怕自己逃嗎?

眼中帶著一絲譏諷的笑,她見著他在示意自己過去。她則開頭不打算理會。但是很快她就聽見了來自他的傳音。

竹醉,不要當作沒有看見我,否則我立馬會帶你走。

她微微皺了眉頭:又在威脅?

可是沒有辦法,她隻得抽身離開,向著他走去。

“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嗎?”到了僻靜處,他設下陣法將二人與外界隔絕,他這麼問著。

“您要我對您說什麼?”她則頭看了看那陣法,心中有些不安。

“你和那個和上有什麼關係?”他眯起了眼睛看著她那精致的臉,而她明顯感覺到了心慌。

“沒有!”太過慌亂,她思考都未來得及就否定了,以至於連自己都覺得有些欲蓋彌彰。還有,為什麼她今日不能平淡地和他交談?為什麼要這麼慌亂呢?

“沒有?”

聽見他那低沉的聲音,她垂下了頭,就如千年前她不敢直視他的眼一樣;那個時候是覺得他的眼中裝著一個自己,讓她心中暗自含羞,可是今日是為何?

“為什麼不敢看我?”他有些發怒,從再見她起,他就發現她從來都沒有認認真真看過自己,更罔論和自己好好說話。似乎她和他就是對立的。

對立?

他覺得這個詞語好可怕,她真的就不會再象那個時候依賴自己了吧?畢竟那一劍就會讓她永遠記住。

“我不要看你!”她依舊低頭,倔強地埋著頭。

我怕看見你的眼睛,我怕我再見到你的眼中裝著我。她用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彎下了腰,努力逼回到眼眶的淚水。

為什麼,為什麼?你十年前要那麼狠心刺下那一劍?為什麼你都不要聽我把話說完?為什麼你要用那種厭惡的眼神看著我流血?

為什麼,為什麼?我忍了十年的淚水見著你就無法再隱瞞?為什麼到了今天你還要再次出現?然後露出那種表情?

他看著眼前倔強著不肯抬頭的女子,心中無法再忍耐,伸手抓過她的雙肩逼迫她的眼與他的相對:“告訴我,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是有什麼我還沒有看見的?”

“沒有,你所知道的都是事實!”心中太過惶恐,她怕他在自己眼中找到軟弱,她怕他在自己眼中找到她依然想象那個時候一般靠在他的身旁然後一直唱那遼遠的歌謠。

“竹醉!”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一直倔強地不肯相信他,難道那一劍真的就讓她離自己那麼遠了嗎?他知道如果不弄明白她真的就會離開了。

而他也將永遠失去她。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我必須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看著自己手中她那受到驚嚇的容顏,心中有些疼痛一閃而逝。他將她抱在懷中緊緊抱住,然後一遍一遍地念著她的名字:“竹醉,竹醉!”

不要這樣!

她在自己心中一遍一遍地說著,但是最後還是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因為她知道自己依舊貪戀那份溫暖。淚水再也藏不住,沿著麵容落下,一滴滴落進他的心中。

梓蓮,十年的時間在你看來不過是眨眼一瞬間,但是在凡世,十年的時間內足夠讓一代江山易主,也可以讓你所知道的世間顛覆後再前進。所以,我不要再軟弱,我也不要讓你發現這些你不該看見的事情。

我已經知道為什麼會有鎖的存在,但是那後麵的真相太可怕。

她埋進他的胸口貪戀那她期盼了許久的,如花開時那溫潤的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