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王府張燈結彩,王爺大開府門,與登門的義士們商論武技,共同討論如何對付南疆周圍的土匪群。
前院比槍論劍。
一抹不起眼的身影悄悄退回後院。不久,兩條人影也悄悄跟隨。
摘下管家的帽子,隨意擱在亭中桌上。裴止天深吸一口氣,實在有些受不了那種熱鬧的場合。一個人從牆頭躍下,無聲息的,卻刻意放開氣息:“怎麼你不在前院?”
回頭,看到來人,裴止天才吐口氣,坐到椅上,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我喜歡安靜地思考些事。”
龍晃雲步入亭中,坐在她對麵,拿起茶杯,沒出聲。
而裴止天眉頭微顰,突然開口:“他們沒有到你那兒?”
他望了眼她,空出的另一隻手撫上她的眉:“不愛看你皺眉。”動作自然得像夫妻。
她也沒覺得什麼不對,自然地任他去:“什麼樣的?”
恐怕隻有他才了解她說什麼,收回手是因為她不再傷神的樣子,轉而支住頰:“昨天還信誓旦旦,今朝語氣中就攙雜了太多的不確定。”
她揉一下兩眉之間,抬起眼,琥珀眸充滿確定:“他們在懷疑我。”白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看擺在她麵前的瓷杯。夜裏的清茶,再怎麼看,都渾濁無比,“都是因為你。”
“因為我?”他冷笑,“我們合謀是事實,不用懷疑。”
“是啊,真理直氣壯。”她嗤道。
纖手探出,拿起杯子輕輕晃動,茶水有一下沒一下地淹過杯沿,每次在正好齊杯沿的那一刹那降下去。周而複始的,印出個破碎的自己來,絕美而冷豔。不知是不是不笑的原因。
靜靜的後院,隱約聽到前院傳來的喧嘩。
好久,裴止天才再次看向龍晃雲,朱唇輕啟:“你來這裏做什麼?”這人很閑嗎?還是沒節目讓他打發夜裏的時間,來這裏找她閑聊。
深不見底的黑眸直直看向她眼裏:“來看你,想你了。”
粉頰快速閃過個淡得不能再淡的笑:“王爺又說笑了,心情好便如此,心情不好豈不是會將止天五花大綁帶去七彩雲天?”
他笑了,笑得邪氣而狂妄,看她不自覺仰高的下頜,目光一直滑向她雪白的頸項再一同沒入衣領內,繼續下視,不動聲色盯著她平坦胸部好一會兒,才對上她無波無動的眼:“如果我高興,我會如此。”
這個色性不改的登徒子,看哪兒呢!她仍平靜道:“王爺以為南疆官位最大就沒人執行王法了嗎?而且強搶的還是個男人,傳出去,對王爺名聲不好吧。”
他低笑,捏著手中的杯:“多謝提醒,我會記得事先讓人替你換上女裝,再綁你到我那兒。”
“多謝了。”她沒好氣。
他沒再做聲,隻是靜靜地凝視著她。
而她思考著如何讓汪洋他們快速執行計劃,若拖到龍晃雲不耐煩,自己找上門,她就沒時間開溜了。
唔,偷瞄眼對麵的王爺,不知放他鴿子,他會如何?連占他王府,他都能麵不改色地夜潛進她的房間問她緣由,不得不肯定此人自製力驚人。真想看他真被激怒的樣子嗬,不曉得火力會不會強到轟掉半個京域?
她為自己的壞心淺笑了。
在她臉龐的整個色調明豔得令人屏息的同時,也牢牢吸引住龍晃雲癡然的目光。
院門後黑影對視一眼,繼續靜候下去。
第二天。
“計劃推遲?”這句話令一向平靜無波的裴止天都挑高了柳眉。她不會這麼倒黴吧,還是老天要懲罰她要她定栽到龍晃雲手中?不行,她才不信她放不了他鴿子。
汪洋看著她:“我覺得還是不要太衝動的好,萬一龍晃雲真的火了,我們沒能力對抗他的。”
江海也點頭:“我去找他時,看到七彩雲天增加了太強的火力設施,沒有能力是達不到這種程度的。”
甘泉不屑地撇嘴,卻沒說什麼。
“那你們看著辦吧。”不管了,讓他們謹慎去。若龍晃雲真攻上門,結果仍是一樣的。慘的無非是那些被蒙在鼓裏的官員,那會嚇死一票的。總之一句話,她要回家!
起身,裴止天撫平後擺:“我去買些東西。”昨日上街是去買馬匹,老板說今天有千裏良駒,可以去看一下。順路打算遊山玩水回去,買匹好馬,省得費心照料。
“止天。”汪洋喚道。
回眸,沒吭聲。
“這些天,龍晃雲的官兵有不少在集市上,要當心。”他有點擔心地道。
她頷首。轉頭離去。動她?這個世界上想動她的人多著呢,還沒輪到龍晃雲手下那幾個小兵。一個人在熱鬧的市集上,吸引住不少目光的狀況早已習以為常。沒辦法,有些人就是天生麗質。
“哦,公子,您來了。”馬市老板一見到她立刻上前。這人太搶眼,想記不住都難。
裴止天禮貌地點點頭:“馬在哪兒?”
老板笑嗬嗬:“公子,那馬就在後麵,待您去看呢。”圓圓的身子帶路向後走。
轉到後院,裴止天第一眼就相中了這匹通體雪白的馬兒。和龍晃雲的疾風好像!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美得似上天嗬護下眷生似的。
移步上前,伸出纖纖細手。
馬兒乖順地低下頭,任她撫摩。
馬兒近看下更是美得令人窒息,她微側過頭,對一邊的老板道:“我要這匹馬。”撫著它的毛,好舒適。
“呃……”老板麵有難色,“公子,您……”
“有人買了?”她沒回頭,依舊撫弄著馬兒,“退錢,我一定要買。”當年也是,她第一眼就為疾風所傾倒,無奈,是她對頭的馬,沒弄到手,這次無論如何她也要搞到手。
“呃……”老板仍是吞吞吐吐。
殺價嗎?她不在乎。回頭問道:“到底什麼價?”有些不耐煩他的猶豫,生意上門還推脫。
老板抹汗:“可,公子,這是別人的馬。”
什麼?!
美眸轉啊轉,終於又落到馬兒身上。素手撫上下巴,唔,可不可以偷走它?
渾厚的笑自背後響起:“想都別想。”
裴雲天猛回頭:“怎麼又是你?”這人陰魂不散嗎?
龍晃雲因見到她,笑意絲毫未減退,高舉雙手:“巧合,純屬巧合。我隻是來這兒看看有什麼好馬。”
懷疑地瞄他很久,再瞄賣馬人,既然純屬巧合,就讓她當作沒看到他。
龍晃雲好笑地見她很迅速地自動把他消掉,向另一側的馬廊走去。
兩條人影閃到他身後:“王爺……裴止天?”
“你們候在這裏。”龍晃雲舉步向裴止天走去。
“是。”冷炎、冷炙瞬間再度消失。
老板指向一匹黑白雜花的馬,口若懸河地介紹那匹馬兒的好處。
裴止天興趣缺缺,小心避開四飛唾沫的同時,懶洋洋地四處瞄著,看看還有沒有感興趣的馬。
龍晃雲直走到快貼上她的背才開口:“怎麼沒精打采的?”背手,深吸一口她發間傳來的清香。她慵懶地側仰高頭看他:“把疾風給我。”實在想慪,那匹馬雜毛叢生,怎麼可能是千裏馬?老板還說什麼是兩匹五百裏馬的駒子,所以一天可跑千裏。騙鬼啊,誰信?
霸道的丫頭。他以同樣慢吞吞的語氣問:“為什麼?”
“憑我把七彩雲天……哦。”想起來了。柳眉一挑,“他們把計劃推遲了。”不是想幫誰,隻是不願讓他以為她是失信之人。唔……她幹嗎要計較她在他心中是什麼樣的人啊。
龍晃雲的反應是無所謂地聳肩:“我隻給他們二十天的期限,待我堵死七彩雲天所有的密道,我就會進攻鎮南王府。”
囂張。她撇撇唇,轉回頭:“老板,有沒有別的馬?”八成疾風下輩子才會屬於她。算了,她也不強求。
龍晃雲看她晃動的後腦勺,低道:“若你一同被本王招安,本王會將疾風賜予你。”
“謝了。”沒什麼興趣,她怎麼可能“被招安”?再說,直接去搶一定更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