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後部的七彩雲天還不太像兵營,隔不了二十米已有了人站崗。瞅著兵士們向冷炎行禮,裴止天不變緩慢步伐,沿著小鵝卵石鋪成的路往前行。記得,這些小卵石可是她特地拽著江海、甘泉到山泉那兒挑來的,兩個月的時間,才從大小二十多座山的山泉中挑選出來。可惜嘍,變成大兵們的腳下物。
逛到原土匪寨中心,現龍晃雲居處。
冷炎抱拳:“請裴少爺稍候,我去通報一聲。”
裴止天稍閉眼:“冷大人,煩勞。”
皇族的等級森嚴喲。看到門口的兵士衝他行禮,心裏化出抹冷笑。君臣、父子、兄弟、夫妻,甚至連妻妾及奴婢之間都有各自的嚴格禮教區分。
打破一個玉杯,商家罰俸,官家掌嘴,宮廷裏八成就要砍頭了。
"算下來,低層的人被壓得死不能翻身也全拜這等級所賜,可笑的是,人們卻仍是對這些製度追攀不已。人生奮鬥,是不是就為了成為人上人,光宗耀祖?"
相較於剛才的冷炎,因為她為當朝丞相的女兒,也曾差一點爬上丞相之位,更因為和龍晃雲相互認識,所以尊她聲“裴少爺”,倘若今天她隻是一個人,和他冷炎的主子根本算不上流,這些士兵又會如何?
是人天性諂媚,還是人天生就被言行教導出諂媚。
冷炎從園門走出:“裴少爺,裏邊請。”
應該是後者。裴止天舉步前行,邁入自己熟悉的庭院。記憶中,汪洋喜歡東西鑿些密道,不知龍晃雲有沒有發現。
屋內不止龍晃雲一個人,還有另兩位與龍晃雲一齊名揚京域的戰將。
“坐。”龍晃雲他們顯然隻是在閑聊。
冷炎進屋後,即退到一邊與屋內的冷炙一起站在龍晃雲身後。
裴止天點點頭,給自己倒了茶才坐到最順眼的椅裏。
“追風,向陽。裴止天。”龍晃雲介紹雙方。追風、向陽作為他的副將深受皇上信賴,因官職,隻得兵駐王府,並不能入宮。裴止天也隻是憑名號猜測而已。
“我們正在商討如何著手這塊亂世之地。”龍晃雲坐桌邊,隨意將杯盞壓住地圖一角。
“我隻想問你們,什麼時候可以讓我離開。”沒必要說廢話。
劍眉不挑不揚,龍晃雲冷笑:“裴止天,七彩雲天僅剩你一個觀光客,我怎麼可能放你走?”
“那就讓你的士兵閉嘴。”害得她每天都睡不好,“而且,王爺少了侍衛,我擔心王爺性命有危險,最好以王爺為先。”死了最好。
龍晃雲懶洋洋支起下頜:“要不,我們做個交易?”
柳眉彎了一下,纖手交疊,目光盯向他,琥珀色的眸仍是無神的樣子:“我以為王爺是不屑與人談條件的。”
龍晃雲的反應是聳肩:“我也曾這麼以為。”
鳳眸一眨:“王爺不會這麼缺人吧。”粉唇有點兒下撇,他在暗示什麼?她隻想清靜一下。
龍晃雲眼裏有讚賞:“我要一個軍師。”大手一張,止住她的舉動,轉而拿起桌上一疊卷宗,“七彩雲天從一個不算弱的土匪幫轉成一個民皆讚譽的江湖大派,我以為,你的功勞不少喲。”
果然。裴止天覺得苦哈哈的,轉轉腦:“你隻要這個?”
他的答案像道謎:“有了這個,什麼我得不到?”
“如果我幫你收複南疆呢?”當他的軍師才不要,別想!
“我堅持我的觀點。”龍晃雲揚起劍眉。
去死吧!裴止天起身,輕雅地撫著袖子:“我明白了,請王爺準許止天思考一下吧。”美麗的單鳳眼飛快地閃過絲什麼,朱唇抿出好看的弧線,整個纖影移出門去。
“冷炎,冷炙。”龍晃雲斂下所有神情,“盯著她。”
“是。”兩人消失無影。
“你們覺得裴止天這人值不值?”反背雙手,起身,踱到窗邊。
“王爺,隻能看到他有一定學識,可給人的感覺並非忠心不二之人。”一直默不做聲的向陽開口。
“裴止天似乎反感王爺。”追風道。
“她……很……”龍晃雲伸手,摘下窗外一朵血紅花兒,華美亮麗,“她很國色天香,太易於用那副皮囊引住所有注意力。而且,做得很成功。”
向陽、追風詫異地對望一眼,所有人都沒聽過王爺有斷袖之癖啊。
“他很危險。”基於職責,兩人仍是開口,“王爺三思。”
“何況傳聞中的裴止天向來是個深不可測之人,也許正是因他這種令人迷惑的態度才讓人捉摸不透。”
“哦?”捏著花朵兒,龍晃雲側轉身。他們誤解了什麼?一笑,凝著手中的花兒,“你們都沒說,貓兒固然是可愛,可它的反撲有時也會讓人傷一兩層皮的,且它太易記仇了。”揚手將花丟回大地,“加強外圍,若沒什麼意外,小貓兒要飛了。”下巴一昂,他眼神陰沉地望向天空,“讓我們看看一隻貓兒如何飛吧。”
七彩雲天後院。
進院門,裴止天不忘東摸一下西碰一下顯示主人的特權。回頭瞟眼那多了一倍毫不介意跟在五米之外的人影,她忍住翻白眼的欲望。龍晃雲還算聰明嘛,居然會怕她逃。
輕巧地上了吱吱響的閣樓。
入夜。
裴止天輕巧爬下床,摸黑,換上女裝。
種種推測表明,今夜的女裝逃脫機率最大。她裴止天本來就是女人,也從不避諱穿女裝,呃——隻是不常穿女裝罷了。嘿!終於有機會去試試龍晃雲能吃驚到什麼程度了。
呼——深吐出一口氣,推開門。
園中是沉睡的冷炎冷炙。他們也不想想這是誰的地盤。
裴止天發覺自己的唇角掀得很高,忙止住狂跳的心,邁出想象中的蓮步向龍晃雲那邊移去。不需要緊張……不需要……
龍晃雲屋前有衛兵。
裴止天掩麵:“王爺喚我來的。”素手悄悄一扇空氣,兩個衛兵來不及表示,便直挺挺倒下去。她玉手遮上朱唇,掩掉彎起的小小笑意。
走入院內,屋內已燈火盡滅。
遲疑了一下,他不會也有女人陪著吧……不管了!
輕輕推開門,“咿呀”一聲,門向兩邊開去,沒有上鎖。他睡覺這麼安逸?
龍晃雲幹脆睜開眼。他要瞧瞧是不是家賊。今夜為方便去逮貓兒,所以掩著門入睡,沒想到真有賊子進來,看樣子,非家賊不可了,還是個……女賊。她有沒有常識?居然穿裙裝來行竊?整個七彩雲天隻有三個女人,看她向床這邊來……不會是來找他臨幸吧。
密道一般在床邊。
猶豫了好久,才下決心往床邊移去。裴止天覺得莫名興奮。沒好氣地偷偷拍拍自己,是要逃命哪,興奮個什麼!
邊走邊打量床上龐大的身形,期望他睡著,別起來,迷藥隻剩下了這麼些,別在她能出逃時鬧出亂子了。哦!還得帶一套他的男裝去換。
她想完馬上轉向衣櫃那邊,摸黑翻出長衫衣褲,包好,再回到床邊。據書上記載,密道一般在床板之下……怎麼讓他起來?再弄昏他?
舔舔下唇,咽掉緊張,探手向他。
倏的,讓裴止天驚愕的是她的手還未碰上龍晃雲,自己的手便被一隻大手握住,隨即,巨大的黑影由躺變為坐。
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挺好看的。”
反射性的,要抽回手,卻被捏得更緊更痛。輕輕顰眉,他居然醒了?自己實在太低估他了,咬住下唇,她下一步怎麼辦?
沒待她思索,他已充滿侵略性地探臉至她麵前:“怎麼不說話?”
粗重的鼻息拂在她臉上,讓她的思緒受到嚴重幹擾。想躲,被他猛一拽,不由自主撲向他。
“原來不是啞巴。”他的聲音滿是得意。手臂有力地摟住她纖細的身子,“為什麼發抖呢?你不是來求我臨幸的嗎?嘖,瘦了點,不過手感還行。”
我的天!他居然還上下亂摸!!
在被製住的情況下,裴止天躲得很辛苦。這個王八蛋!她看得沒錯,他果然是個大色魔!她來是想逃跑,不是求他臨幸來的。忍不住,狠狠向他亂動的壞手咬去。
龍晃雲猛地推開她。
裴止天一個不穩,跌坐在地,皺起小臉。屁股好痛。摸索著,把藥捏進手裏。
“嗬……”低笑從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你讓我想起一隻貓兒。隻是……不知你是否就是她?”高大的身形自床上下來,一步步向她踱近,“想一想,她是隻傾城的貓兒,就不知你——”
她猛然躍起,手中粉末撒向他,自己則緊緊屏住呼吸。
他一窒,身子搖搖晃晃歪下去,卻在最後一刻將她拉倒至他身上。
裴止天有些慌了,脫口而出:“你該昏了!”這藥沒剩下的了。
“果然是你。”龍晃雲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裴止天你……這裏有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