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洛依昏昏沉沉地任意識遊離,不知他現在怎樣了?是否已經得到她被抓走的消息了呢?又是否知道她現在身在何處?在她來說,她寧願他不知道。不然,依他對她的感情,隻怕會鬧出軒然大波的。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即,行館門外一陣喧嘩,然而不過一會兒工夫,卻又悄然無聲。緊接著,一頂淺藍色的軟轎緩緩停在了行館大院之中。
雲洛依吃力地抬起眼眸,入眼的就是這頂精致的軟轎。她是認得這頂軟轎的,那是淩霽月的代步,她又如何會忘記。他終究是來了啊。
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自轎中伸出,拂開了轎簾。隨即出現的是那深深鐫刻在她心底的俊雅容顏。但那張熟悉的容顏上,已沒有了往昔溫柔的笑意。
自從淩霽月拂開轎簾的一瞬,他就看見了她。他疼入心坎,用情至深,從來舍不得說一句重話的女子,竟被這樣殘酷地捆綁在樹上。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唇角抽搐著疾聲向趙福道:“還不快過去將雲洛解下來。”
李徹緊緊跟隨在他身邊,還未從方才的震驚中恢複過來。在行館門口,他們自然遇上守衛的盤問,他剛想上前自報身份,幾點銀光已自軟轎中射出,那些百裏挑一的守衛們已然呆若木雞,全部被點中了穴道。而今再見雲洛那憔悴卻依然充滿韻味的容顏,他不禁又是一陣震驚。她不是、不是那曾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南燕寧王妃嗎?她又如何來到長安,來到安遠侯府?
原來她就是寧王妃,這也難怪淩霽月竟會如此在意了。他對她的感情,早在南燕之時,李徹就已經看得很清楚。既然是她,那這事恐怕就真的難以善了了。
當趙福攙扶著脫力的雲洛依來到淩霽月身側時,他再也忍不住地將妻子一把摟入懷中,宛若要將那柔弱的身子融入他骨血般地摟著,安撫道:“洛兒,對不起,我來晚了。”
“霽月,我沒事、我沒事。”雲洛依吃力地抬起手,輕撫著他緊蹙的眉心。
伸手握住纖細的柔荑,淩霽月將它緊緊貼在自己的頰邊。這時,他已發現拓拔宏與兩名姿容絕麗的女子出現在院中。抬眸冷冷地望了拓拔宏一眼,他如立誓般地輕聲對妻子道:“洛兒,你放心,每一個傷害你的人,都會付出代價,無論他是誰,有著如何顯貴的身份,我定要他付出百倍的代價。”
“霽月,不要。”雲洛依急道,“不要為了我惹事,不要。”
淩霽月冷然一笑,將她扶靠在自己懷裏,目注拓拔宏道:“太子殿下,你可還認得我?”
“你、南燕寧王淩霽月?”拓拔宏乍見這張熟悉的容顏,不禁手腳一陣冰涼。淩霽月,三月之內,逼退東晉十萬大軍的淩霽月、揮師直指東晉國都的寧王爺、談笑間與他簽訂兩國和平條約的南燕皇弟,竟如此突然地又一次出現在他麵前。
淩霽月垂眸,再次抬眸之時眼中已然精光乍現,淩厲得叫人不敢逼視。他幽冷地道:“你今日傷害的女子是我今生最為珍視之人,你竟然用這樣的手段傷她。”
“你……你以為你在教訓誰,淩霽月,你已不是當日的你,這裏也不是你們南燕,你少擺你寧王殿下的威風。我就是傷了你的女人,你又能怎樣?”拓拔宏咬牙,身為太子,他自然有他的自尊,縱使對淩霽月心存忌憚,他也無法拉下麵子示弱。
“你承認了就好。”淩霽月不在意地輕聲道,隨即右腕一動,銀光閃動之下,隻聽拓拔宏一聲慘號,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已然插在他的右肩。
李徹才想阻止,卻已然不及。匕首幾乎洞穿拓拔宏的肩膀,隻怕他這隻右臂是再也別想用了。
“啊!”與那拓拔宏一同出現的雍容華貴的華服女子驀然一聲尖叫,顫巍巍地伸出玉指,指著淩霽月道,“你、你居然、居然傷了東晉太子,你、你該當何罪?”她正是拓拔宏的親姐,東晉的長公主,也是大唐國君李隆基的貴妃拓拔欣。
另一名明眸皓齒的宮裝少女卻是事不關己地閑閑站在那裏,不發一語,隻是饒有興味地在淩霽月臉上細細打量。
李徹望著暈厥過去的拓拔宏,又望望做出這番驚人舉措卻毫不後悔的淩霽月,終是長長歎息一聲,不再說話。
“東晉太子長街之上強搶民女,妄動私刑,這番作為著實叫人齒冷,娘娘問我該當何罪?淩霽月的回答永遠是——無罪。”目光在欣妃的臉上掠過,淩霽月淡然而強硬地道。言罷,便放下轎簾,示意趙福起轎回府。
“好,你好……待本宮回去向皇上稟告。你竟然在行館之內傷害東晉太子,這罪名你擔當得起?”眼見著那頂淺藍軟轎徐徐行出了行館,欣妃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