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1 / 3)

一名青衣女子跌跌撞撞地自大門口衝了進來,一路驚呼著徑自往花廳闖來。趙福似是攔住了她,卻在詢問了兩句後便揮手讓她進了花廳。

“不好了,侯爺,不好了。”那女子一進花廳就衝淩霽月驚急地叫道。

淩霽月認得她是府裏的丫鬟蓮兒,卻不知她為何如此驚慌失措。他淺啜了口清茶,平和地望著她,問道:“你先靜一靜,有什麼事慢慢說給我聽。”

“是,侯爺。”蓮兒似乎平靜了些,喘著氣道,“侯爺,是、是雲洛她、她被人抓走了。”

“什麼?”淩霽月驀然一驚,“當”的一聲,手中的茶盞跌落在地,他急聲問道,“是誰做的,洛兒她如今身在何處?”李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了一驚。他詫異地望著淩霽月,不解之至。南燕寧王向來都是平靜如水,縱是遇上再大的變故也當談笑自若。而今竟然這般失態,卻不知是為了何等人物。這個雲洛,究竟是何方神聖,竟可以令淩霽月那麼在意?

蓮兒從未見過侯爺如此疾聲曆色,不禁渾身瑟瑟發抖,哽咽道:“方才奴婢和雲洛一同去買繡線,買完後才要回府,卻被一名錦衣華服的男子截住了。他對雲洛動手動腳,百般調戲,雲洛隱忍不過,甩了他一個巴掌。他、他惱羞成怒起來,竟將雲洛抓走了。”

“你難道不曾說雲洛是我安遠侯府之人嗎?還有,他有沒有留下姓名?”淩霽月隻覺得渾身冰涼,握著桌角的十指都因為過度用力而泛了白。

“回侯爺,奴婢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就將雲洛抓走了。不過當雲洛甩了他一巴掌後,他曾經憤怒地說什麼‘居然連東晉太子也敢打’之類的話。”蓮兒努力地回憶當時的情景,不停地流淚道。

“東晉太子?拓拔宏嗎?”淩霽月略略合了合眸子,盡可能地令自己冷靜下來,回頭向李徹問道,“王爺,拓拔宏而今是否在長安城裏?”

“不錯。”李徹點頭,“拓拔宏此次前來,一來是為了向父皇獻上貢品,已表臣服;二來也是為了探望宮中的姐姐欣貴妃。如今下榻廷悅行館之中。”

“隻怕是來向貴國道謝的吧。畢竟貴國對南燕強行施壓,迫我前來長安,正好為他東晉出了口惡氣。”淩霽月冷冷地望著李徹,接道,“他來長安究竟為何我不想過問,也無力過問,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傷害到我一心守護的人。”

“你是說那個什麼雲洛,她是……”

李徹還待追問,淩霽月卻已不再理他,徑自向趙福道:“叫人備轎,立刻前往廷悅行館。我倒要親自會會這目無王法,長街之上強擄民女的東晉太子。”

“你瘋了?”李徹一把攔住他,“父皇吩咐過……”

撥開李徹攔在身前的手,淩霽月淡淡地打斷他:“皇上說過什麼?他不過是不許朝廷官員前來拜訪我這安遠侯府,又何曾將我禁足在府中?”

李徹窒住。不錯,父皇並不曾下旨安遠侯不得私自離開侯府,可是這是由於父皇知曉淩霽月不會自行離開侯府。如今他不但離了侯府,甚至要前往接待各國使節的行館,如此一來,南燕寧王淩霽月雙腿盡廢的消息豈非要人盡皆知?這事是萬萬不可的。他不禁著急道:“你忘了孤王今日來此的目的了嗎?我讓你不要在一個月後南燕使節前來之時出了紕漏,你居然立刻就要給孤王鬧事。你給我理智些。這件事交由孤王處理,你給我安分地在府裏等候消息。”“你閃開,莫要逼我對你動手。若是旁的事,我也不與你爭,但這事我必須親自前往處理。我要親眼看見洛兒無事。”淩霽月不去看他,堅持地道。

這時,趙福已將軟轎備妥。淩霽月不再理會李徹的阻止,徑自要趙福扶著進了軟轎,出了侯府。

“你真是……”李徹恨恨地切齒,快步跟了上去。既然無法阻攔他,那麼他隻有跟去照應著。不然按這南燕寧王,大唐安遠侯的性子,真正鬧將起來,還不知要怎麼個滿城風雨呢。與此同時,他卻對那未曾謀麵,卻令淩霽月如此關切記掛的雲洛,究竟是怎樣一個女子生出好奇心。

廷悅行館。

雲洛依被捆在行館大院的一棵粗壯槐樹上,六月火辣辣的日頭曬在她嬌嫩的肌膚上,原本雪白的麵龐已被曬得發紅。顆顆豆大的汗珠自麵頰滑落,綁住身子的繩索深深地卡入皮肉之中,已然痛到麻木。雲洛依半合著雙眸,疲累地垂下螓首,唇瓣也是缺水的幹裂。

從來都是養在深閨,受盡嗬護的她,這次算是吃盡了苦頭,然而她卻並不後悔。沒有人可以輕薄她。她的心是他的,身子也是他的,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可以碰她。唯一令她不安的是,隻怕這次是真正為他添了麻煩了吧。

原本依照拓拔宏冷厲殘忍的性子,甩了他一巴掌的她,是不會那麼幸運地隻是被捆在樹上。但恰恰在他抓她回來,欲橫加折磨之時,拓拔宏那在宮中做貴妃的姐姐欣妃獲得聖上恩準,與大唐平樂公主李晴一同駕臨行館探望這東晉太子,這才僥幸暫時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