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張照片惹的禍,我突然決定從巴黎乘車去諾曼底的聖米歇爾山。在巴黎的蒙帕那斯車站(GareMontparnasse)寄存了我的大包,拎著一個小包,買上票就出發了。
巴黎沒有直達聖米歇爾山的火車,乘坐TGV到達雷恩(Rennes)然後換乘區間車。對於我要去的地方聖米歇爾山,我僅有的印象是那張海報上漂浮在一片灰色沙地之上的孤島,以及書上學來的地理名詞。
火車在大平原上狂奔了四個多小時,窗外的景色簡直就是一幅幅油畫兒。一望無際的綠草,野性十足的叢林,臥在草地上的奶牛,偶爾閃過的農舍,門前的庭院鮮花在怒放。我望著窗外,欣賞著不停翻過的田園風光,腦子裏時斷時續地掠過童年的時光,我曾到過的地方,我最親近的人。
火車在蓬特爾鬆車站(Pontorson Mont)停了下來。
一下車,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麵撲來。從蓬特爾鬆到聖米歇爾山是7公裏的路程,我不願辜負這誘人的空氣,沒有乘坐空調大巴,選擇徒步向聖米歇爾山走去。平時鍛煉出的腳力讓我受益匪淺。
這段路程實在是太美妙了。我穿過草地,一步步踏出青草的芬芳。我踩過田埂,齊肩的玉米已經發黃;路過一個跑馬場,不難想象周末跑馬時的熱鬧;還有一個籃球場,隻在一側有個小看台,坐滿了,充其量不過200人,恐怕也要全鎮的人都出馬才能填滿。我感動於到處盛開的鮮花。房前屋後窗台上,那些顏色鮮豔沒有名貴身份的小花把這個世界裝扮得如此美麗。漸漸的,河道開始清晰,聖米歇爾山出現在了遠處,她像懸浮在水中的一個童話世界。孤孤零零的小島,錯落有致的城堡。
此島原本與陸地相連,是一座聳立在橫跨諾曼底與布列塔尼的西西森林中的湯伯山。一次呼嘯而來的海嘯吞沒了這片森林,使湯伯山變成了與陸地相隔的孤島,與陸地隻有一道堤壩相連。8世紀的時候,阿弗朗神的主教聖奧貝爾在夢中聽到聖米歇爾山的告誡,讓他在此修築修道院。此後,聖米歇爾山作為聖地吸引了許多前來朝拜的聖徒。那堅固的外觀與其說是修道院,不如說是城堡。
事實上它在百年戰爭的時候確實作為了英吉利海峽的要塞,拿破侖時期還做過監獄。在政治、宗教、戰爭相互糾纏中得以保存實屬不易。
順著堤壩走上孤島,中世紀風格的大門旁有個旅遊服務中心,我走進去讓他們幫我介紹酒店。我已經從不斷往裏湧入的人流明白了這裏是名副其實的法國度假勝地。所以沒有奢求這裏會有青年旅社。“今天這裏所有飯店全部訂滿。你隻能住蓬特爾鬆。”一個瘦長臉、留著小山羊胡子的男人接待了我。對我這個貿然在周六闖入聖米歇爾山的遊客,他顯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是我沒有相信他誇張的表情,固執地向山上走去,腦子裏想著他修剪得精致的小胡子。
一條不寬的主路叫禮拜路,直通修建在山頂上的教堂。路兩旁是一個接一個的商店、餐廳和小旅館。我不相信“小山羊胡子”的話,沿途詢問每一家酒店。果然連張床都沒有,了解到的價格在70~90歐元。心裏有點慌,真的沒有住處怎麼辦?突然想起從車站走來時,路上有幾家大酒店,大不了住城堡外邊好了,先玩兒吧!我的心情又輕鬆了起來。
拾階而上,我不斷地停下來凝望。聖米歇爾山以潮水落差巨大而聞名。漲潮時速度驚人,最大的時候整個島都可以被淹沒,許多來此祈禱的人因此而喪命。路旁明顯的地方貼有漲退潮時刻表,提醒遊客漲潮的時間離開海濱。我看了一眼,滿月後48小時是滿潮,潮水落差可以達到14米。還好現在是夕陽西下,退潮後的河道,平滑細膩。靜靜地隻有那停在遠處的小島,那走在河灘上的海鷗。天空不斷地變換著顏色,紅、粉、藍。隨著漸暗的天空,人流也退潮般地向外湧。教堂去不了了,住處沒有著落心裏還是不踏實。我拎著包向來時的方向走回去,城堡外已經停滿了車,有不少都是房車。走了大約兩公裏,我又看到了那個廢棄的遊艇的船頭。來時就看到了,可能有待修理也可能是被主人遺棄了,孤單地拴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