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埋伏(2 / 3)

旻元再看了一眼懷中的花如言,遲疑地踏出了腳步。

花如語眼角餘光感覺到旻元正隨著鍾離承緩步往前走去,心跳得愈發厲害,麵容自然而然地變得慘白無色,每向荊惟霖走近一步,緊張便漸次加重一分,更另有一重揪緊心房的哀痛於不知不覺間充斥胸臆,如是缺堤而湧的潮水,翻江倒海也似地激蕩心神。眼前所行的,是不可回首的茫茫不歸之路,從此,她將與他相隔於天涯。

淡薄的淚水盈於眼眶,哀涼地看向荊惟霖,此時此刻,她自知不可有半分閃失,她是姐姐,她是花如言,她麵對的是久別重逢的牽掛,即使有淚,也隻應是喜極而泣。她於是強自地揚起嘴角,露出一絲恬然的微笑,與此同時,悲愴的眼淚潸然淌下,流落在輕淺的笑渦之中,水濕的清冷一點一滴地融化在心頭,成為了淒冷的怮動,以至於她緊緊地咬緊了牙關,遏製著幾欲衝出喉嚨的痛哭之聲,更生生吞下了孤絕如斯的苦澀。

旻元思潮難平地往前走去,荊惟霖麾下的士兵虎視眈眈地立於一旁,他的步速更見遲緩,卻並非因為畏懼。

為首一名將領眼光閃爍,正意欲要上前攔截旻元,荊惟霖想也不想地一揚手,高聲嗬斥道:“都給我退後!”

所有兵將聞聲頓時不敢再有異動,一聲不響地往後退開。

前路暢通無阻,旻元卻在此刻停下了腳步。

花如語含淚的雙眸按捺不住地向他佇立不前的背影看去,貝齒輕輕地咬著下唇,她不可以說話,她不能在旻元安然離去前吐出一個字的聲音來,隻要她不說話,荊惟霖便不能發現她並非花如言。

顏瑛珧看到旻元不再向前走,慌忙將花如語往後拉退了一步,急聲道:“皇上,你快走啊!你不要……你不必擔心我,花如言在我手中!鍾離承,你快保護皇上離開!”

然而旻元耳中聽到的卻是另一個聲音:“無論發生何事,無論我是對是錯,不會怪罪於我,不會指責我,不會懲罰我,更不會離棄我。”

“小穆,難道你以為,我隻能享那榮華富貴,不能承受冷寂的苦麼?”

眼見他沒有任何動靜,花如語心急如火,不忍再看,闔上雙眼,淚水自眼角如雨流淌。

“無論發生何事,無論我是對還是錯,都會想方設法哄我發笑,不再讓我難過,受委屈。”

旻元對鍾離承的催促不管不顧,轉過了身來麵向花如語,渾然不知懷中花如言的眼瞼微微地跳動了一下,與如語同時流下了晶瑩的淚珠。

顏瑛珧見狀大驚失色,尖聲叫道:“鍾離承,馬上帶皇上離開!”

“在她們心目中,你不是皇上,隻是因為你是你,你是她們心目中的小穆。她們才是真正值得你愛重的人。”

旻元卻隻麵沉如水地注視著她們,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無論發生何事,無論我是對還是錯,你都會站在我身邊。”

花如語聽到顏瑛珧的叫聲,驚得睜開了眼睛,驀然與旻元四目相投,彼此眼底潛藏的深意竟於這一刻了然於心,她卻並不感到絲毫的喜悅,籠罩在心的是更深的恐憂與急切。

不等旻元開口說話,荊惟霖卻一個箭步欺身上前,一把抓過了花如語的臂膀,另一手迅速地捏住了她的下頜轉過臉去,眼光益發深沉起來,冷聲道:“你不是如言。”

他自是不會忘記,如言的右臉並沒有這樣一顆朱紅的痣。

花如語驚惶失措地瞪著洞若觀火的荊惟霖,身後的顏瑛珧臉色大變地退開了一步,她頓覺孤立無援,慌得抬手用力要將他推開,顫聲道:“你要想見姐姐,就放過皇上!”她話音未落,立即便有士兵上前將她和顏瑛珧二人押製於一旁。

“如言在我手上。”千鈞一發之際,旻元忽而開口道,眸光銳利地看向荊惟霖。

荊惟霖急迫的眼光落在旻元橫抱著的人兒身上,眉頭蹙得更深,以至於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於此刻蒙上了一層森然的殺氣,他道:“我放你活路,你卻不走,你既要走死路,我難道不允你麼?”他出言的同時,身後的士兵知意地拔刀出鞘,往旻元逼近。

鍾離承旋即率那所剩無幾的錦衣衛護在旻元身前,雖為勢單力弱,鍾離承麵上卻是波瀾不驚,全無懼色。

旻元冷冷一笑,道:“如果你把她們放了,我不僅會把如言交給你,我更會跟你走。可是你若於敢傷她們分毫……”轉向鍾離承雲淡風輕地道,“如若他執意不肯放顏妃和花貴人,你便揮刀將朕,連同婉妃一起斃命。”

“皇上!不可以!”顏瑛珧驚痛交加地在鉗押士兵的手下掙紮著大叫,“你不能跟他走!皇上,你不可以落在他們手中的……留得青山在……”

鍾離承麵上一搐,道:“皇上,恕臣無法從命。”

旻元仰一仰首,聲音中帶上一抹不可違逆的威嚴:“這是朕對你所下的最後一道旨。”

荊惟霖手持利劍,眼眸內的鋒芒淩厲一如劍身上的寒凜之光,此時是蓄勢待發的劍拔弩張,仿佛隻待獵物有所異動,他及他忠實的部下便將毫不留情地將對方置之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