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一章 不好的預兆(2 / 3)

這樣也好,朱以丹覺得這樣就能毫無牽掛地去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了,隻是那些塵封的記憶一湧而出。

沉默的陳染,幹淨的噶東,驕傲的雲舒,還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姐妹,那些一起攜手度過的日子。

歲月慢慢在指尖溜走,總是能在靈魂深處留下些什麼。

或喜或悲,或痛苦或甜蜜的過往。

慢慢在腦海裏變得清晰又變得遙遠。

回不去了,所有的一切。

就像南坪漫卷的雪花,會在落地以後就融化,再也沒有純白的顏色。

隻是不知不覺地喜歡上這個季節,也喜歡上了這個城市。

還記得剛來北方的時候,北方的風並不溫和,總是像帶刺一樣劃過臉頰;北方的人也不懂委婉,說話總是直來直去。那時候,朱以丹並不喜歡這裏。

可真的要走了,才突然發現,其實北方的風帶著一股力量,像戀人的眼眸,有甜蜜也有鼓勵;北方的人從不用小杯喝酒,因為都知道那樣並不能釋放人生的苦悶。

這些天,朱以丹總覺得一切都不真實,好幾次夢見自己回到了高中的時候,一起賣力學習,一起眼巴巴地看著那些還很遙遠的大學。夢裏陳染總是靜靜地發呆,噶東依舊抱著吉他坐在書山的大槐樹下唱歌,齊曉傻傻呼呼地躲在書山下麵,跟做賊一樣偷看著噶東。

“噶東……”

每一次,朱以丹這樣喚他,他都突然不見了。

夢醒的時候,早已淚流滿麵。

走的頭晚,朱以丹的頭一直昏昏沉沉的,很晚才睡著。

“叮鈴鈴!”

電話響了。

朱以丹沒看來電顯示,直接就接了,還閉著眼睛。

“喂,噶東,怎麼了?”

每次半夜打電話的都隻可能是噶東。

電話那頭沉默不語。

“噶東……”

“丹丹,你怎麼了?”

齊曉的聲音滿是心疼。

不光是齊曉,自從噶東出事以後,幾乎每個人跟她說話都是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她一想不開就會鬧自殺一樣。

其實朱以丹再怎麼痛苦也是不會自殺的,因為她答應過噶東會好好活下去,並且還要帶著噶東的靈魂一起去爬所有的山峰,爬完南坪爬全國,爬完全國再去爬全世界的山峰。

“沒事,曉曉,你找我有事嗎?”

“你回家來吧,我們都希望你回來!”

齊曉說。

“不了,我買了去深圳的機票,我想去那裏看看。”

朱以丹說話異常地平靜。

隻是寒暄了幾句,齊曉就掛了電話。

朱以丹卻再也睡不著了。

窗外的月光披灑進來,像個童話世界一般,朦朧在心口的是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那些肆意揮灑的青春。

到了深圳,一切又是陌生的。朱以丹依舊每天過著行屍走肉一般的生活,會遇到困難,會遇到很多很多的麻煩,可這一次,無論什麼她都得自己解決。

這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噶東。

如果不是那天在公司裏碰見霍傑,她也許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關於陳染的事情。

霍傑在深圳開了一家分公司,他來朱以丹在的那家公司談一項業務,恰巧遇見了朱以丹。

從霍傑的口中,朱以丹才知道一些陳染的現狀。

陳染自從動了第一次手術以後,醫生就叮囑他不可以沾酒。結果那天生日,他喝得酩酊大醉,病情又一次惡化,張亞麗移植到他身上的那顆腎也開始衰竭,這個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

朱以丹偷偷回了四川,偷偷向醫院捐了腎,看到陳染在張亞麗無微不至的照顧下一天天好起來,她才心安理得得又一次回了深圳。

她知道自己這輩子注定是要欠太多人的。

她以為自己會就這樣,一個人平平靜靜地守著跟噶東在一起的記憶,過完往後的日子,不會孤單,也不會寂寞。

一年以後。

“家,我終於又回來了!”

朱以丹拖著行李箱,摘下墨鏡,站在家門口,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世界上什麼地方都不及家的溫暖,哪怕隻是看著都感覺甜蜜。

以前的小庭院已經煥然一新。牆是耀眼的白色,門是她最喜歡的天藍,門口的那棵大樹被人裝飾過,像個夢幻的世界,連秋千都別具了一番風格。

上個月在電話裏就聽爸爸說,家裏大變樣了,還含沙射影地勸她一切都要學會歸零、重新開始。隻是沒想到變得這麼徹底,如果不是早聽爸爸說過,否則她肯定不敢在這棟房子麵前停留。

院門開著,朱以丹直接走進去。

“羅莉,琦琦還是上個月來電話的吧?”

朱以丹的爸爸依舊坐在輪椅上,臉朝著窗外。

“上個月3號來電話的。”

羅莉沒有抬頭,手不停地按摩男人的下肢,醫生說中風後還是有可能康複的,隻要不停地按摩、做複健。

“她肯定還是沒有原諒我。”

“你別想那麼多,我們也應該為孩子想想,亞麗不是都說了嘛,丹丹在南坪的時候都是噶東在照顧她,這一下噶東沒了,她心裏多覺得愧疚,多難受啊,過段時間就會好了!”

羅莉安慰朱以丹的爸爸。

“是啊,丹丹跟她媽媽一樣,是個善良的女孩!”

朱以丹站在門口,看到爸爸和後媽相互依靠的背影,眼淚竟然會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朱以丹準備開口叫。

“丹丹的媽媽要是知道我們現在這樣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她在地下也該安息了。”

“是啊,當初都怪我!”

“過去的就讓一切過去吧,你也別自責了,你不是已經付出代價了嗎?”

“可是如果當年不是我刻意刁難丹丹,也許豔梅也就不會瘋了!”

羅莉和朱以丹的爸爸不停地懺悔、禱告。

朱以丹一下感覺全身都軟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現在已經夠堅強了,就算泰山崩於前也能不動聲色,可媽媽就像是她心裏一個最柔軟的傷口,稍一觸碰還是會痛。

“爸,羅姨!”

朱以丹不想繼續聽下去,她怕自己控製不住又要讓這個家天翻地覆了,爸爸好不容易得來的寧靜她沒有資格去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