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邑眸光緊縮,心中劃過一陣巨痛,如果這萬裏江山能換回瀅漓的生命,他情願一拳搗碎,如今又是大局,讓他再次扼殺瀅漓的親人,他心中立時升起衝天怒火,上前一把攥住泗海的手腕,聲音低沉嚴厲:“聽著!我不是和你開玩笑,如果你再敢對柯轅下手,別怪我不客氣!”說罷一甩手,轉身怒衝衝離去。
泗海握著被捏痛的手腕,愕然地坐在椅中,他沒想到一向足智多謀的誇邑殿下,竟然變成這個樣子,他知道,如果他再若對前太子柯轅下手,後果也許真的不堪設想,看來此事隻能告知大王了。想到此惋惜地歎了一口氣。
誇邑的背逆,終迎來罕王的震怒,一道旨意頒下,讓他速回京都。誇邑接到旨意後,快步來到柯轅宮。此時紫蒙正在窗下教柯轅讀論語,見誇邑一臉嚴霜色地走進來,吃了一驚,不知又發生了什麼。
自從息王被害,紫蒙與葛裳在宮中就格外警醒,對進出的人都加著小心。葛裳在床鋪邊疊著為柯轅新洗的衣服,見誇邑走進來,還是一臉的敵意。誇邑走到柯轅的身邊,一把抱過他,拍了拍他的小臉蛋,轉頭對紫蒙道:“你們馬上收拾一下,離開柯轅宮,我送你們出去!”
紫蒙心下一沉,看著誇邑一臉凝重,知道是出了大事。葛裳也停下手中的活計,不安地瞪視著誇邑。紫蒙前些日子與誇邑在後園談話,知道誇邑目前處境不佳,也得知罕王要殺柯轅,柯轅與葛裳之所以現在還安然無恙,都是因為誇邑在拚死護佑,如今見誇邑如此緊張地送她們出宮,莫非事情又有了什麼變化嗎?
誇邑看出她們臉上的疑問,歎了一口氣,“我父王宣我回罕國,我不知會什麼時候回來,你們留在這裏會很危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要把你們送到安全的地方。”
紫蒙哦了一聲,投向誇邑的目光,溢出憂慮與不安。
誇邑騎馬在前,後麵跟著一輛藍頂馬車,就是瀅漓平日微服出宮時用的。當他們行至宮門口時,一切都已來不及,罕王的禁衛軍,已把這裏把守得風雨不透,劍寒槍冷,一派肅殺。
誇邑見此情景,絕望地閉了閉眼睛,沒想到父王已把他心中所想猜透,此時送柯轅出宮,看來是萬萬不能的了。他冷冷地看著向他躬身施禮的泗海,“泗海大人,我隻想奉勸一句,既然民心還向往息國,那麼就應該對息王的後裔加以厚待,殺柯轅隻會更加的激怒他們,收攏民心恐怕不是一個殺字能夠解決的。”
泗海淡然一笑,“殿下果然大才,看得透徹,所以前太子柯轅是不會公開處斬的,請殿下放心。”
誇邑眸光一縮,心中隱隱升起一縷怒氣,但眼前局勢似乎已不是他能夠掌控的了,回頭看一眼後麵的藍頂馬車,保護柯轅是他對瀅漓唯一還能做的事情,但希望似乎也已很渺茫,眼眸瞬間蒙上一層極大的哀傷。
誇邑掉轉馬頭欲走,泗海卻上前一步,躬身施禮道:“殿下,大王有旨,令殿下速速趕往京都,外麵鸞駕已然備好,請殿下啟程!”
“什麼?!你們不覺得太過分嗎?不行!我還有事情未完,此時不能走!”誇邑一帶韁繩,駿馬長嘶。
泗海凜容又是一揖,語氣也變得嚴厲:“殿下!如果殿下不想讓柯轅此時就命喪當場,還是聽老臣一言吧!”
誇邑驚愕地抬頭看去,弓箭手齊刷刷地把箭頭指向藍頂馬車,隻要泗海一聲令下,這輛馬車就會馬上變成刺蝟。誇邑倒吸了一口氣,他看得出來,眼前的情勢絕不是開玩笑,不由仰天長歎,對泗海朗聲道:“好!但願泗海大人能妥當處置此事,不要留下後顧之憂!”說罷把凜然的目光射向泗海,泗海心頭一震,他已看到誇邑目光中的殺氣。
誇邑馬鞭一揚,向宮門外飛去,把藍頂馬車孤零零地留在刀光劍影之中。
藍頂馬車被送回柯轅宮,葛裳緊張地把柯轅摟在懷中,心中淒愴難言。誇邑一走,柯轅的生命隨時都會受到威脅,看著柯轅童稚透亮的眼神,葛裳心如刀絞,兩行清淚緩緩而下。柯轅似是看透葛裳的心事,小嘴一咧,露出粲然一笑,“葛裳姐姐,紫蒙嬤嬤,我知道你們都在為我擔心,我不怕,我寧願死也不願讓誇邑那廝護我,他害了我姐姐,他怎麼做我都不會感激他的。”
葛裳抹了一把眼淚,“難得你這麼有誌氣,你姐姐真是沒白疼你一場,她泉下有知也一定會欣慰的。但你還這麼小,葛裳姐姐怎麼舍得讓你死,有機會一定會救你出去。”
紫蒙看著她二人相擁而泣,眼中潛上一層隱憂,伸出手摸了一下柯轅的頭,葛裳說得對,他還太小,還有很長的人生,如果能讓柯轅活下去,她們情願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