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一章 刺殺(2 / 3)

誇邑使勁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這綿綿長長的思念,竟然如理不清的篷絲,纏繞在他的身前身後。

突然,遠遠的花木掩映間,傳來一聲細細的幽歎,讓誇邑心頭一震,這聲音雖說細若蚊囈,卻是如此清晰和熟悉,沒錯的,這是瀅漓的聲音,他不顧一切地向花木深處衝去,在一座丁香架下,果然站著一個身披鬥篷的女子,看其背影,身材身高以及站立月下的挺然身姿所帶出的高雅氣質,不是瀅漓又能是誰?

誇邑狂喜之下,幾乎要暈了過去,她……沒有死,終究還是回來了。他三步兩步衝到近前,一把扳過那女人的肩。女人在驚駭中轉過頭來,與他麵對麵,竟是一張與瀅漓完全不同的臉,臉色微黃,細目薄唇,眼角的皺紋訴說著人到中年。

誇邑失望地張開驚愕的嘴巴,頹然地垂下雙手,適才溢滿狂喜的臉色霎時彌漫無盡的哀傷。紫蒙詫異地看著誇邑,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侯……爺,是你呀,真是嚇了儂家一跳。”

誇邑無力地坐在旁邊的石桌旁,低低地問道:“這麼晚了,你站在這裏做什麼?”

紫蒙嫣然一笑,平平的臉龐,竟然也因這一笑升出諸多的光彩,“柯轅和息王都睡了,我無事出來走一走,喜歡這月下的湖景,就來看一看,不想驚擾了侯爺。”

誇邑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我剛才好像是出現了幻覺,把你看作了瀅漓,以為她回來了。”

紫蒙神色一淒,看著誇邑哀傷的顏容,麵上神情複雜,“侯爺,你一直還想著瀅漓公主,但我不明白,你如此深愛著瀅漓為什麼還要侵吞她的國家,還要欺騙她,讓她無顏苟活於世?”

誇邑身體一震,這問題恐怕是他最難回答的,這答案已在他腹中搜尋了千百遍,但每一個答案都牽肝扯肺,帶著他內心深處的絲絲鮮血。他站起身,走到紫蒙剛才站立的丁香架下,眼望成串的綠葉,眼中的哀傷似是這架上彌漫的花香,飄蕩在空氣之中,幽幽地道:“兵者,詭道也,兩國用兵,隻在勝敗,無所不用其極。我雖勝了息國,卻落得斑斑白發,這是瀅漓給我的報應,明知是她報應我,我依舊如此癡癡不忘,情之邪侫,誰又能說得清楚?”

紫蒙聽他這樣說,恨恨地咬咬牙,“你認為情是邪侫嗎?是這情連累了你,你巴不得沒有這情的存在,好讓你血殺千裏而不動心,是嗎?”

誇邑默默地搖了搖頭,“兵為詭情為聖,我卻從來不知道,二者交融隻能取其一,我以為能和她遠走高飛,沒想到她竟然恨我入骨,以死來懲罰我,瀅漓是最終的贏家,我輸得一無所有,沒有她,這天地萬物於我又有何意義?”說罷竟然低頭哀哀地哭了起來。

紫蒙見誇邑若此,竟也是眼圈兒紅潤,趕緊把頭轉了過去,眨掉眼中的淚花,眼眶卻是一陣酸痛。

正在這時,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喧鬧的喊殺聲,大呼小叫,聲音在這靜夜裏傳遞得很遠。誇邑一驚,急忙起身,似是意識到什麼似的,直接向柯轅宮的方向奔去。紫蒙也是一怔,跟在誇邑的後麵。

當誇邑跑到柯轅宮的時候,一切都已太晚,宮內,葛裳與柯轅撲在息王的身上,大哭小叫著,息王胸口中刀,出氣多進氣少,片刻便氣絕身亡。

誇邑氣得咆哮不已,把守衛的侍衛大罵一通。紫蒙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息王,嘴唇顫抖,眼淚順腮而下,把哭嚎的柯轅拽到懷中,拍其後背,安慰著他。

柯轅宮中闖進刺客,息王是為了保護柯轅才中刀,沒想到息王在最後關頭,竟然還知道護佑幼子,也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葛裳擦了一把眼淚,把冷冷的目光投向誇邑,恨恨地道:“你這個偽君子,要殺息王太子明著來呀,為什麼還這樣?你這個狠心賊,瀅漓公主天上有知,一定不會饒你。”

誇邑呆呆地看著地上的息王,這是他預料到的事情,他一防再防,終究是沒有保住息王的性命,感覺自己又欠了瀅漓一筆。他慢慢轉過頭,看著俯在紫蒙懷中痛哭的柯轅,今天柯轅是撿了一條命,如果不是外麵的侍衛進來得早,柯轅也早就沒命了。

在葛裳的痛罵下,誇邑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默默地轉過頭去,緩緩地離開柯轅宮,走到門口的時候,對門口的侍衛官吩咐了幾句什麼,早已滿麵惶恐的侍衛官,慎重地點頭稱是。

誇邑怒衝衝地闖進泗海暫居的館驛,把正在看書的泗海嚇了一跳,看到誇邑因憤怒而漲紅的臉時,他並沒有驚慌,因這是他預料中的事情。他悠然放下手中的書,對誇邑灑然地抱拳一笑,“殿下息怒,不知是何事讓殿下如此動怒呀?”

誇邑指著泗海的鼻子怒聲道:“你也太膽子大了,竟然把刺客派到我的宮中,現在息王已死,如果柯轅再有三長兩短,我唯你是問!”

四海臉色一沉,默默地轉過身去,冷冷道:“殿下,我覺得殿下衝動了,下官是奉旨而來,卻深知殿下苦衷,也請殿下體諒老臣才好。”泗海複轉過身來,向誇邑深揖,“殿下收複息國勞苦功高,深得大王器重,以老臣看,這萬裏江山非殿下不能繼承。瀅漓公主已去,死者長已矣,希望殿下能再以大局為重,且莫因小失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