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苡悅被遺忘在軍營以後,她就對林秋河恨之入骨,不僅處處刁難他,還旁若無人的打攪他的好事。
“喂,林秋河,你等會兒再跟明露姐卿卿我我的,我現在有事問你。”苡悅翻了翻白眼兒,暗暗腹誹著。真是的,都是林秋河跑那麼快,害我沒有看到他們再續前緣的場麵,遺憾死了。
林秋河看了這個煞風景的人一眼,轉頭對一臉緋紅的明露柔聲道:“先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什麼事?”他臭著一張臉問道。已經第十五次了!這個苡悅仗著幫過他一會,總是故意打斷他和明露。
看他臉色難看之極,苡悅不由自鳴得意,嘴上卻依舊不滿道:“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恩人嗎?忘恩負義。”
“哼,不就是上次把你忘在軍營了嗎,你怎麼不去怪元傑?他才是真正忘了你是路盲的人吧?幹什麼把事情全推在我身上?難不成……你喜歡他,才護著他?”
“你……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她臉上微紅,半天隻擠出這一句來。
明露走過來打圓場道:“秋河不是故意的,我替他道歉了。”
“看在明露姐的麵上我饒了你這次,下次再說,我割了你舌頭!”苡悅恐嚇般的做了個剪的動作。
林秋河輕蔑的白了她一眼,明顯不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裏。
為了防止兩人再吵起來,明露趕緊岔開話題道:“今天是重陽節了吧?”
“對了,對了,明露姐,你要是不提我還差點兒忘了呢!我剛才就是想問一下重陽節到底該怎麼過。”她順帶斜了林秋河一眼,道:“要不是這家夥在一旁胡言亂語,我早就學會過重陽節了。”
明露看了看秋河,輕笑道:“這重陽節雖不複雜,但也很講究,你找我算是找對人了。”
“是嗎?”
“我以前當過宮女的,你忘啦?大王每年都過重陽節,那步驟我可一清二楚,這裏的條件不比宮裏,但照樣也能讓我們快快樂樂的過一個重陽節了。”明露牽起苡悅的手,“我們現在上街置辦些過節的東西吧。”說完,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向外走去。
“哎……”林秋河張口欲囑咐她小心一些。明露回過頭來,笑著遞給他一個“你放心”的眼神。“你順便把這裏布置一下。”
城的另一頭,李元傑坐在帳中,獨自一人看著手裏的信。這是他暗地裏派人調查的幾位副將的出身來曆,果然有一個人隱瞞了他,但這還不足以治那個人什麼大罪。現在,元傑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
他將密信折好,朝外麵道:“來人!”
楊徹進來聽命道:“屬下在!”
“眼看將要入冬了,城外難民的事情也不能總是擱著,你現下親自去和他們商量,說城裏目前隻能再多住一千戶,看他們願不願意留些人暫住城外,給他們三天時間考慮。記住,你要親自去,這樣才有接納他們的誠
意。”
聽他忽然這麼安排,楊徹心裏不免奇怪,抬頭望了他一眼。
元傑看他遲疑,挑眉道:“怎麼,想違抗軍令?”
被他眼裏的寒光一掃,楊徹心裏打了個突,慌忙道:“屬下不敢,屬下這就去辦。”
目送楊徹走遠,他的唇角浮起一絲冷笑。繼而,他叫道:“蕭延庭!”
蕭延庭應聲入內。
“你立刻從自己的一營人馬裏調集五百精兵強將,把城中附近方圓五裏的百姓全部遷走,然後士兵扮作百姓,入住並多建一些民宅,原地待命。一切都要盡快完成,完成之後馬上回來,我還有下一步的安排。另外,不許走漏風聲,若是楊徹問起那五百士兵,就說是去押運糧草了,明白嗎?”
“屬下領命告退。”蕭延庭抱拳行禮,轉身出去了。
一切又安靜下來,元傑輕輕把玩著手裏的一個小巧的香囊。這是今早他母後差人送過來的,金絲繡的香雲紗裏裝著風幹的茱萸,雖是幹的,卻還帶著濃烈的香氣,濃烈到讓人覺得有些神傷。他輕聲歎息著,母後,兒臣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著您,您遠在皇城,可以保佑兒臣和青州所有的百姓嗎?山雨欲來風滿樓,這一城的百姓能否躲過這場戰禍,就全看兒臣的了,兒臣不能走錯,更不能輸。希望兒臣還能再見到您。他靠在椅子上,雙眼微闔,心裏想著下一步的部署。
忽然,門口傳來一陣極為細碎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偷偷的進來了。難道是那個人覺得自己已經暴露,想要鋌而走險實行刺殺嗎?他一蹙眉,不動聲色。
不對,來人腳步輕浮,一絲武功也沒有,身上還帶著淡而新鮮的香甜味兒。嗬,是她。元傑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微笑。
苡悅提著籃子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旁,靜靜凝視著他的側臉。他是睡著了,還是在想事情?應該是睡著了吧,不然他早該有反應了。也好,她還從來沒有機會這麼親近的看著他呢!這個機會怎麼能輕易放過?
她屏住呼吸,目光一寸寸的掠過他的眉眼,停留在他的唇畔——那個淺淺的酒窩好像是在這裏吧?她下意識想伸手去摸,快要觸到的時候,她又像被刺到一般把手縮回來。這也太淫蕩了吧?前兩次偷看被人家發現,這次居然變本加厲,想摸人家的臉,再被逮到,自己可就沒臉活了。她遺憾的咬了咬嘴唇。
不如……她盯著元傑半握著的手,又一個想法冒了出來。不如摸摸他的手吧,他的手看起來修長白皙,雖然有些薄繭,但卻也很誘人啊。誘人?哎,自己居然想到了這個詞,真不是一般的淫啊……
算了,還是克製一下,堂堂一個女兒家,怎麼能老想著這些事情呢?還是走遠一點好,免得哪一天身不由己做了什麼太出格的事情。她戀戀不舍的望了他一眼,轉身要走。嗯?自己是來幹什麼的,竟然還沒達到目的就走了,真是的。
於是,她又折回他身邊,放下籃子,剛要開口叫醒他,就聽見一個聲音清晰的傳來。
“還沒看夠嗎?”李元傑睜開眼,揶揄道。
啊?!他……“你剛才沒睡?”苡悅愕然的望著他。真是該死,自己應該想到的,大白天他睡得哪門子覺啊!又被發現了……“我……我來找你是有事的。”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她居然和他解釋起來。
“哦?什麼事?”他坐正了身子,好整以暇的聽她解釋。
她清了清嗓子,道:“今天重陽節,我和明露姐還有秋河一起來找你去北山上登高。”
重陽節?他下意識的看了看手裏的那個香囊。“他們人呢?”
是她眼花了嗎?她剛剛分明在元傑的眼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神傷。他想起了誰?苡悅知道自己一點也不聰明,但也許是因為那神傷太濃,連她都看得出這分明是對一個人的思念。是誰能讓他如此思念呢?苡悅的心忽然酸了一下,她猜得到,元傑一定是在思念他的心上人。戍邊的日子漫無期限,思念遙在遠方的人也很正常……可是,怎麼會這麼難過,她怎麼會這麼清晰的感到難過?
“苡悅?”他蹙眉道。怎麼突然走神了?
“嗯?哦,這個是我和明露姐做的重陽糕,你要不要先嚐一塊?”她慌忙回神,手忙腳亂的掀開遮在籃子上的布,隨便抓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說道。
“不了,我們去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