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2 / 3)

哎……怎麼搞的嘛,明露姐忘了買茱萸草,跟秋河半路返回,那麼久了還不回來,存心要她尷尬嗎?苡悅很不自在地走在元傑後麵,腹誹著。她總覺得氣氛很微妙,甚至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縈繞著她,香香的,但決不是她手裏糕點的香氣,是什麼呢?仿佛一路上都是這種濃香。

“累了嗎?”前麵的元傑回過頭來問她,“我們先休息一下,也順便等秋河他們。”

苡悅悶悶的應了一聲,坐在路旁的一塊石頭上,從籃子裏拿了兩塊重陽糕,一塊遞給元傑,一塊自己慢慢嚼著。

看她無精打采的,元傑關心道:“不舒服嗎?”

“沒有。我隻是在想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她發呆的望著路對麵的一簇野花。半晌,她忽然轉頭問道:“元傑,你以前在宮裏的時候,過重陽節也登高是嗎?是不是也去爬山啊?”

聽到苡悅的最後一句話,他差點笑出聲來,為了不讓苡悅太難堪,他隻好用手背抵著嘴唇悶笑。

“很可笑嗎?”她不高興的瞥了他一眼,道,“你是王子哎,好歹注意點形象,小心噎到。”

“我哪有在笑。”

“嘴角彎的那麼高,肩膀還在抖,不是在忍著笑嗎?要笑就笑,別忍出內傷啊。”

他吃完糕,還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我父王在宮裏建了一座台子,一到重陽節就會召集母後和我們兄弟幾個一起登高望遠。”

她皺起眉頭,終於知道自己剛才問的問題的確很可笑了。人家是皇族,哪裏用得著為過個節去爬山啊,在自己宮裏造個台子豈不省事?“那麼,茱萸到底是什麼樣子呢?過重陽節一定要帶嗎?”

“帶茱萸是重陽的習俗,傳說這樣做可以避邪。”他說著解下腰間的香囊,遞給苡悅,“這裏邊就是茱萸,雖然是幹的,但也很香。”

苡悅把香囊放在鼻端,立刻有一陣濃烈的香氣衝進她的鼻子,嗆得她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沒錯,剛才就是這種香氣一直縈繞不散!她捏著鼻子道:“你一個大男人帶這麼香的東西幹嘛?難不成是你心上人送的,讓你難舍難棄?”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自己的話裏怎麼醋意十足的?真是奇怪。人家愛帶什麼帶什麼,關她哪門子的閑事?

不知元傑是沒聽出來還是不介意,他隻是收回香囊,捏在指尖靜靜的注視著,眼神裏有說不出的溫柔和悲涼,“這是我的母後親手做的,她遠在皇城身邊無人能陪她談心,而她又身體欠佳,不知道她現在還好不好。”

“宮裏真的沒有別人可以陪她說話嗎?”苡悅懷疑他是不是擔心過甚了。

“我大哥元祥並非母後親生,關係自然微妙一些,不便多談。而元成尚且年幼,很多事情他未必明白。父王日理萬機,有時還要親臨戰場,沒有時間來多陪母後,即使父王有時間,他和母後並不恩愛,怎會主動找母後去談心?那些宮女太監出身低微,母後哪能自降身份去和他們打成一片,誰又知他們是否居心叵測?”

這些話在苡悅聽來十分詫異,不僅僅是因為王後的處境如此可憐,還是因為元傑的坦誠不諱。難道是憶起往事心中太過悲傷,想要一吐為快?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講些什麼?而且是在對誰講?但是看他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苡悅隻好聽他接著說下去。

“以前,母後有我陪著她,過得還算快樂。但現在我戍守青州,誰又能來陪她呢?”

苡悅無聊的摳著腳邊的土,一派天真道:“不用擔心這個啦,或許你的母後自己在宮裏繡繡花、養養草什麼的也挺快樂呢,你又見不到她,怎麼知道她真的過的很糟糕?你再這麼說下去啊,我就要以為不是她需要你陪她談心,而是你嚴重戀母了。”

“住口!”他猛地站起來,冷冷的目光中隱藏了極大的怒火,“不許你侮辱我的母後!”

他怎麼了?幹嘛反應這麼強烈?苡悅驚愕的望著他,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嗎?

“哦,我忘了,你自小無父無母,體會不到親情才以至於嫉妒別人有父母可以思念吧?就算我戀母,也比你強!”他生硬的語氣裏滿是譏誚。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隻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他至於這麼生那麼大氣嗎?還說這麼傷人的話,她是自小無父無母,可那又不是她願意的,她也想在父母膝下承歡啊,自己命已如此,要怎麼改變?總不能隨便亂認爹娘吧?

忽然,苡悅“哎呀”了一聲。完了,剛剛隻顧著發牢騷,居然忘了元傑一走就沒人給自己帶路了,真是該死!亂發脾氣還甩手就走,恨死這個家夥了!

心裏雖然這麼想,但是她的行動卻一刻也不敢怠慢。“李元傑……李元傑……”連喊了好幾聲,始終沒人回應,苡悅的心漸漸涼了下來,她後悔極了,自己的嘴巴到底怎麼長的,居然說他和他母後有不倫之戀,他脾氣再好也不可能不生氣啊,這下慘了,自己得到報應了,他隻要阻止秋河、明露來找自己,自己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這可怎麼辦呢?

她愁眉苦臉的在山上走著。如果真的沒人來找她,她總得在天黑之前,尋覓一個避風一點的地方睡覺吧,好歹還有些糕,湊合著吃點,剩下的也隻能等明天再作打算了。

那邊已經走到山腳下的元傑有些隱隱的不安,剛才自己說的話著實重了點,她傷心了吧?怎麼這麼久還沒追上來?

“不好!”他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自己走得太快,她一個半絲武功也不會的的女子如何追得上?而她偏偏又是個路盲!他立即折回山上,但是原來的地方哪還有苡悅的影子,她已經走了。

可是天色將晚,她孤身一人會到哪裏去?夜裏的北山比白天冷得多,甚至還有野獸出沒,她怎能熬過這一夜?!元傑越想越是後悔,就算她說話口無遮攔,可那也是因為她對自己的心情不了解……

不會有事的,元傑試著冷靜下來,在遇到自己之前,她不是也在這山上住過嗎?她一定能等到自己去找她的。他微微閉了一下眼,吐出一口氣,仔細的搜索山風中夾雜著的聲音。果然,一絲微弱的帶著哭腔的求救聲傳入他的耳中,是苡悅!

他順著聲音的方向找了約有半裏路,聲音終於在一個地洞前最清晰的傳出來。他喊道:“苡悅,你在裏邊嗎?”

“元傑,我在這兒……”

他縱身躍入洞中,隻見苡悅正蜷縮在角落裏抽泣著。

看到元傑,她欣喜若狂,幾乎是從地上彈起來一般撲進元傑的懷裏,緊緊抱著他,聲音顫抖道:“我剛才一不小心掉進這裏,還以為就要死在這兒了呢,還好你來了……哎呀,我在說什麼,應該先給你道歉才對,我不該說你戀母,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帶我出去吧,我不敢了……”

此時的元傑腦海裏一片空白,什麼也聽不進去,隻覺得仿佛要窒息了,懷裏的人兒哪怕輕輕一動,都會引得他神昏目眩,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不敢推開她,怕她誤會——其實,其實,也不是這樣,他不知道是不願推開她,還是怕隻要一碰她自己就會難以維持最後的理智。這麼強烈的感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簡直是一種煎熬!他努力的抗拒著,快要承受不住了……

得不到回答的苡悅,終於察覺到了異樣,她慢慢抬起頭來,看著他通紅的臉色,小心翼翼道:“你還在生氣嗎?怎麼……”不等她說完,元傑的唇已經壓了下來,他用行動證明——他早就不生氣了,甚至還有點,意亂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