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的生活平實而溫馨,是梓諾渴望已久的生活,點點滴滴,他甘之如飴。對於過去他選擇遺忘和淡去。
由於兩人工作都忙,汐韞暫時並沒有要孩子的打算。她覺得自己還不適合做一個母親,畢竟養一個孩子不是那麼簡單,她不想成為母親那樣的母親,那隻會害了孩子。
有時看著眼前的梓諾,她還是會陷入迷惘,置身於現實和虛幻之中看不清任何東西。連帶那個小木偶,她也一直沒有辦法交給梓諾。她還不能完全搞清自己。明明很愛他,卻仍會有猶豫。
這幾日由於一件大Case,汐韞頗為疲累,夜晚也睡得並不安寧,時有噩夢困擾。
“郢海,郢海,你為什麼不回頭看我一眼?”一片黑暗冰冷中的她對著那個背影又一次地哭喊。
傳來他冷冷的聲音:“你已經忘了我了,我何必要留戀你?!”
“不!我沒忘,沒忘記你啊!”她哭喊著。
他卻倏然消失在她眼前,卻仍未回頭看她一眼。
“不!”汐韞大叫一聲,倏然驚醒。
“汐韞,”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她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又做噩夢了?”梓諾低醇的聲音透著心疼。
“嗯,抱緊我。”汐韞偎在他溫暖寬厚的胸膛,慢慢平複著自己的驚懼和不安。
梓諾聽見她不安的心跳,唇輕輕地吻上她的耳垂、臉頰、眼瞼,最後落在她的唇上,溫柔而安撫。她漸漸有了反應,渭歎一聲,熱烈地回應他。
“郢海!”她脫口而出。
他一下僵硬住,停下所有的動作,猶如被重重一擊,又一次地,她喊的依然是郢海。他離開了她,急急地翻過身。黑暗中隻有彼此急促的喘息聲。梓諾在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他不要難過,不要傷心,他一直知道的,郢海住進了汐韞的靈魂深處,沒有人可以代替。心上泛過那種熟悉的痙攣疼痛之後微微平靜下來,又一次的,他忍了過去,他知道自己可以的,因為他一直在努力。
“梓諾,我……”她嚅喏而帶有哭腔的聲音,一雙手怯怯地碰觸他的臂膀。汐韞知道又傷到了他,她怎麼會喊出郢海的名字,她心裏想的是梓諾,她清楚地知道需要的人是他啊,但為什麼偏偏要喊那個名字!她好氣自己,她怎麼會這樣?
感受到她的戰栗不安,他回身重新擁她入懷,“沒事,睡吧。”
抵著他厚實溫暖的胸膛,眼淚一下傾湧而出。她真的好過分,對不起他嗬……
熨濕的淚滲到他的心裏,也灼痛了他的心。從小到大,他得到的都是這樣,而他早就學會了忍耐。
他慢慢地深吸一口氣。不該胡思亂想的,他應該知足了。他現在什麼都沒有,隻有她,他需要她。可以陪在她身邊,這就是一切了。一直以來他都告訴自己她心裏是顧念他的,他也這麼相信著。
汐韞在梓諾懷裏睡了個好覺。早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今天是星期日,所以不需要再回公司。一星期的勞累得以舒解,汐韞在床上美美地伸了個懶腰,回神之際才想到梓諾人呢?她翻身下床,赤腳走出臥室,廚房、餐廳、客廳、書房,她一一找去,卻見到在餐桌上壓著一張字條。
有急診病患,所以去醫院了。記得要吃早餐,煮了你最喜歡吃的海鮮粥。
梓諾
汐韞心上漫過暖意,看著字條不禁露出溫馨的笑容。
梳洗過後她來到餐廳。溫暖的春陽在室內蘊化開來,明亮光鮮,使人精神振奮。汐韞覺得輕鬆自在。重新熱了粥,淺嚐一口,真香!她閉上眼睛細細地咀嚼。這才發覺自己真的好餓。大快朵頤,很快將一鍋粥“一掃而光”。
洗好碗碟,泡了杯茶走到陽台。汐韞不禁伸手去揉自己飽脹的肚子,她吃得太撐了。唉,有一個手藝好的老公,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美麗的春景展在眼前,她滿足地吸了口氣,連空氣都那麼清新誘人,仿佛一下得到了解脫,身體和心都輕鬆起來。
偏頭想起梓諾來,自己溫柔體貼的丈夫。她並沒有忘記昨夜,很多事情她是必須要整理清楚了,為自己更是為了梓諾。她不想再傷害他,也不能……
“鈴……”電話響了起來,她翩然跑進客廳接起電話。
“媽,是你。”原本雀躍的聲調在聽到母親的聲音後趨於平淡,她以為會是梓諾。
“今天晚上家裏有聚會,和梓諾一起過來,一定要一起來!”宋文慧的口氣也依舊冷淡而嚴苛。母女感情一直不好,於是變成了現在這樣,本來嘛,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輩子也許都不能解開心結了。汐韞念及此,幽幽一歎。
掛斷電話,汐韞心裏還是有點悶悶的。婚後,由於工作的關係也有許多大小宴會,但梓諾很少會陪她參加。她想他是不喜歡,也就不勉強他。不過今晚既然母親這樣要求,看來他們是非去不可了。不知是什麼重要的聚會?其實她也不喜歡,但多年工作下來,也就習慣成自然而沒有所謂了。
電話又一次響起,汐韞以為是母親忘了交代什麼,有氣無力地應了聲。
“小懶蟲,還沒起床嗎?”電話那頭傳來低醇悅耳的嗓音令她精神一振。
“梓諾!手術做完了?病人沒事吧?你要回來吃午飯嗎?”她有點激動地問了一連串。
傳來他低低的笑聲。
汐韞很不好意思,“討厭,笑話人家……我隻是聽到你的聲音很開心啊!”羞澀而甜蜜的語調引得他一陣心神蕩漾,他也很開心。
他輕輕一歎:“怎麼辦?雖然我有絕對的意願想和我美麗的妻子一起共進午餐,可是情況不允許。”
“喔,這樣。不要緊,救治病患要緊。對了,梓諾,你晚上有空吧……”
梓諾駕著車,心裏卻有些不安。他和宋文慧沒見過幾麵,也沒深談過。隻是知道她並不讚同他和汐韞的婚事。因為汐韞和母親關係不好,所以見麵的次數就越發少了。他們結婚差不多有半年了,和文慧的會麵卻屈指可數。而且,對於和汐韞一起參加這種商業聚會,梓諾也很排拒。他最擔心的是會給汐韞添麻煩,他不想汐韞因為他的過去而被人說長道短。
當滿腹心事的梓諾開車回到家。汐韞聽到聲響快速跑出門,來到院子迎接她的丈夫。她一下勾住他的脖子,親吻他的臉頰。
“累不累?”她的眼晶亮,身上的氣息清爽而香甜。
他搖搖頭,隻要看到她,他就會覺得平實而滿足。他隻想和她在一起,永遠。
汐韞將一件淡藍的襯衫晃到梓諾眼前,笑意盈盈,“你就穿這件好不好?我親愛的老公穿上它就像天空一樣挺拔精神!”
他笑著點頭。無論她為他做什麼都能讓他感覺到幸福與滿足。但同時心上的傷口所產生的痛楚又會讓他覺得這幸福的脆弱,他一定要小心翼翼地嗬護著,真怕它會一下破碎,那他該怎麼辦?
“我們得快點,不然要遲到了!”汐韞看一眼時間,微微皺眉,她不想因為遲到而和母親鬧得不愉快,母女間的關係太脆弱,一不小心就會劍拔弩張。
當梓諾從浴室裏換好衣服出來時就聽到汐韞叫他:“老公,過來幫我一下。”
尋聲望去,眼前的汐韞美得讓他幾欲忘卻呼吸。深黑色的禮服襯得她窈窕玲瓏的身段,削肩無袖的剪裁,露出她白皙修長的玉臂。黑色襯著她肌膚如凝脂般細膩瑩澤,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她正在費力地拉起背部長長的拉鏈。梓諾走到她身邊,修長的手指輕撫過她光滑的背部,扣住拉鏈,微一使力,完美地拉上。他雙手環住她的纖腰,將她扣在懷裏,埋首在她烏亮的發絲間,輕喃:“你好美。”
汐韞因他的觸撫似全身竄過熱流,四周彌漫的皆是他清爽的男性氣息,一顆心加速跳動,神思也有些迷亂起來。
忽然間他的身體微微一僵,停下動作。耳邊隻有兩人調適的喘息。
汐韞心上頓覺失望空虛,她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梓諾其實是在害怕。他害怕在他們激情纏綿時再一次聽到汐韞喊他郢海,他不確定自己能否再承受一次。雖然一直努力隱忍那份痛楚,但真的很怕再經曆一次。
“整理一下,該出門了。不然要遲到。”他低啞著聲音說,徑自走進浴室。
汐韞看著他的背影,心忽然被揪得很痛很痛。
梓諾在鏡中凝視著自己,他始終不清楚那個答案。
汐韞需要的是他還是郢海?
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注定複雜,也許汐韞自己也不清楚。
他愛她,隻想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她依靠。隻要她需要他,他就會在,甚至這個需要隻是那個影子。他就是這樣愛她,因為是影子而依靠他那也無所謂,他和汐韞之間已經糾纏不清,也因為再找不到這樣的影子吧反而給他篤定。汐韞愛他?他從來沒想過要她愛他。不奢望的事情久了反而會遺忘,既然他自己都分不清她要的是他還是影子。如若一定要逼問那個答案,他的回答也是影子,因為她的心裏始終隻有一個名字,那個在她忘情時會情不自禁喊出的名字。她是顧念他的,這是他支持的力量。隻要她心裏是有一點顧念他的,這就夠了。以前如此,以後也是。
宴會依舊是名流各自炫耀的場所,或恭維或譏諷。
梓諾默默地坐到邊上,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發生麻煩。
“梓諾,你跟我進來一下。”宋文慧忽然走了過來。
他看了眼人群中的汐韞。不管在哪裏她都能成為焦點與中心,笑意盈盈,神采飛揚,與眾人相談甚歡。他泛起淡淡的笑容,隨文慧來到書房。
他坐下之後其實有點忐忑。外麵的喧鬧更襯出室內的靜寂與凝重。
宋文慧坐到了他麵前,“你一定在想我找你是要談什麼?”她的語調平靜淡漠,沒有任何情緒。
梓諾看著這個老婦人,歲月在她臉上刻下了印記。塵封的皺紋,兩鬢的銀絲。覺得有點悲哀,即使她擁有萬貫家財,她也隻是一個不幸福的老人。
“你應該知道對於你和汐韞的婚事我一直並不讚同。”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