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她心一橫,成功成仁隨便吧,她把門敲得如鼓響。門一開就看到睡眼惺忪的人,夏霂微訝,“怎麼還沒睡?”都兩點了。
葉蕭蕭說得自暴自棄:“我想大家都不會歡迎我,明天的訂婚宴我就不去了……”
夏霂打斷她:“怎麼會沒有人歡迎呢。”
“你閉嘴!”葉蕭蕭有點心煩意亂,“我準備了禮物,你自己過來拿。”
她轉身回房,夏霂被她弄得一臉茫然,蕭蕭怎麼了?
看著他進來,葉蕭蕭走過去關門,關門聲並不大,她卻像受到了驚嚇般,退開好遠。
“怎麼了?”
葉蕭蕭回頭靜靜地看著他,可以不原諒她,但是能不能不要恨她?
“怎麼了?”
她翻箱倒櫃地找出事先準備好的杯子跟紅酒,把它們倒滿端到夏霂麵前,“喝吧。”
夏霂接過酒杯,無奈地看著她,“蕭蕭,你怎麼又喝酒了?”
葉蕭蕭不理他,一個人對著窗外,也許是發呆,也許是想事情。
“夏霂,你為什麼喜歡董築晚?”
夏霂笑了笑,不知道她怎麼突然對他的事情感興趣了,“那個時候我在外麵寫生遇到了小晚,第一眼看到她我就有畫下她的衝動,”他眼睛微眯,似在想怎麼措辭更恰當,“那種感覺就像你找一樣東西找了好多年都找不到,然後有一天它突然出現在你麵前,你於是明白了,這就是你一直在尋找的,與靈魂相契合的東西。”
“這就是喜歡嗎?”
夏霂聳聳肩,“不知道,總之想到對方的時候心會是暖的。”
“不對,幹媽說喜歡一個人你想到他的時候心會痛,如果你不曾為你喜歡的人心痛過,那麼你其實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愛她,愛是會銘心刻骨的,還有什麼比這痛?”
不對,喜歡是想到他的時候會……寂寞。
“或許吧。”夏霂搖搖頭,想想都覺得荒唐,他怎麼會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過來跟她說這些?“蕭蕭,禮物呢?”
“你先把酒喝完。”
“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葉蕭蕭回身,秀眉一挑,“就當我有,你敢喝嗎?”
夏霂盯著她半晌,雖然這丫頭有點古怪,可是,微微仰頭,杯子裏的紅酒被他喝得一滴不剩。放下杯子,他學她挑眉,“禮物呢?”
“你那麼想要?”
“當然!”
“那把這杯也喝了。”
夏霂不肯了,“蕭蕭,你想耍賴嗎?”
葉蕭蕭忽然莞爾,她走到他麵前,把酒杯湊到他唇底下,魅惑得像一隻精靈。
夏霂就像著了魔一樣,隻能就著她的手喝完整杯酒。
對不起,夏霂。葉蕭蕭接住他軟倒的身體,呆了半晌才想到要把他移到床上。
第一次用掌心貼著他的臉頰,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他,也許也是最後一次。
原諒我!
葉蕭蕭後半夜一直睜著眼睛坐到天亮,她也不覺得困,意識還出奇的清醒。夏霂的手機被她按了關機,再過一會床頭的鬧鍾響了,她把它調到下午六點,然後起床洗漱。
葉莎莎奉命來喊她,剛好看到她關上房間的門,“姐姐,早。”
“嗯。”
趕到酒店,什麼都準備好了,大家卻急得團團轉,葉蕭蕭喝茶提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孩子怎麼回事,我還以為他早就來了。”夏織雲神色焦急,不停地往酒店門口看。
看也沒用。葉蕭蕭歎了一口氣,有點擔心這場鬧劇無法落幕。
到下午六點的時候,酒店就隻剩下兩家的人了,大家都神色凝重,而男主角依舊未出現。
六點二十九分,夏霂幾乎是衝進酒店的,他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刹那,葉蕭蕭仿佛聽到了死刑的宣判,可是,她不後悔。
“啪”的一聲,董築晚的巴掌準確無誤地打上夏霂的臉,驚醒了其他人。
“你這孩子,一整天到底去了哪裏,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的訂婚宴,你這樣怎麼對得起小晚?你快點解釋呀,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你快點說呀。”夏霂從小就懂事,她雖然要照顧兩個孩子,可是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辛苦,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要怎麼解釋,夏霂搖搖頭,“蕭蕭……”
“啪”的一聲,這一巴掌比先前的還響,董築晚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夏霂,你就是這麼羞辱我的?”
“小晚……”夏霂目光一痛。
董築晚突然平靜下來,她看了一眼坐在遠處的葉蕭蕭,“我們分手吧,但是,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小晚!”夏霂伸手欲挽留她,可是卻被董家的人攔下了。
片刻後酒店又恢複了安靜,葉蕭蕭還是坐得遠遠的。夏霂嗜血的目光突然掃向她,他不發一語地走到她麵前,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第一次被打。葉蕭蕭笑著在心裏說。
“你做什麼?”葉如鶴騰地站起來。
葉蕭蕭回頭,幹爸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麼難看過,也難怪他會這麼生氣了。她搖搖頭,“幹爸,不怪他,是我在他的酒裏放了安眠藥,所以他才會遲到。”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她,葉如鶴更是,“蕭蕭,你……”
葉蕭蕭慢慢地站起來,臉上有點疼,她想夏霂這次可能真的動氣了,也許轉身就是訣別,所以,她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溫柔很溫柔,好像用盡幾世耐心凝視他的樣子,可惜夏霂不懂這種凝視,他隻是看著她,“葉蕭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停了許久,她竟然真的笑出聲來,“沒有什麼為什麼,我本來就是一個壞女孩,嫉妒別人的幸福,所以不擇手段去破壞。”她雖然在笑,卻那麼淒楚,連往日的張揚也不見了。
“我要聽實話!”夏霂大聲一吼。
葉蕭蕭愣了愣,他的眼神讓她瑟縮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又笑了,“我說過,你們欠我的總有一天我會全部要回。”
“葉蕭蕭,你無藥可救了。”夏霂的眼神陡然轉變,也許是怒,也許是恨,誰知道呢。
葉蕭蕭的目光黯了黯,一出生她就明白了,她不可能做個好孩子的,“我喜歡你。”
她沒有說出聲音,隻是做口型,而且還低著頭。
是他出現的時間不對,不能怪她,葉蕭蕭別開臉,眼睛裏有一小塊堅強的碎片突然剝落,繼而如坍塌的老牆,再也回不到完好無缺的最初。
夏霂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酒店。
“夏霂!”
坐上葉如鶴的車,葉蕭蕭側身看著車窗上自己的影子,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不斷重複,沒有關係,葉蕭蕭,沒有關係,沒有關係……
進門時葉如鶴隻說了一句話:“跟我進書房。”
葉蕭蕭不發一語地跟在他身後,默默地關了門,她站在進門不遠的地方,葉如鶴背對著她臨窗而立,葉蕭蕭看著玻璃窗上一個忽明忽滅的小紅點,接著就聽到一陣咳嗽聲,她皺了皺眉,“幹爸,你答應過幹媽。”
葉如鶴沉默著,吸完一根又點上一根,一直到一包煙快抽了一半,葉蕭蕭走過去搶走剩下的半包煙,突然跪在地上,“幹爸,對不起。”
葉如鶴緩緩轉身,遲疑了一下,“很晚了,去睡吧。”
葉蕭蕭低下頭,咬緊下唇,葉如鶴蹲下身,把她半抱進懷裏,“是爸爸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
葉蕭蕭搖頭,眼淚滴在他的西裝上,葉如鶴拍拍她的背,“聽話,去睡覺。”
回到自己房間,書桌上還擺著那兩個酒杯,口口聲聲說不後悔的葉蕭蕭此刻有了一絲動搖,她不應該的,如果夏織雲是偷,那她現在的所作所為跟她有什麼不同?可是她是葉蕭蕭,即便錯了也要不動聲色地繼續走下去。
第二天她是在一陣物體拖動的聲音中醒來的,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打開門她就呆住了。
門口擺著幾個行李箱,從開著的門她看到夏霂還在整理,她就呆愣在門口,直到他反手關上對麵的房門。
行李箱被慢慢地傾斜,每一個動作落到她的眼裏都成了鏡頭裏的慢動作,突然意識到這就是要離開,她忍不住輕喚:“夏霂……”箱子沒有停,一直朝著樓梯滾去,走廊上除了箱子滾動的聲音再也沒有別的聲音,葉蕭蕭又喚了一聲,“夏霂……”聲音比剛才更輕,不認真聽根本聽不見。
可是行李箱又立起來了,夏霂沒有回頭,“葉蕭蕭,你太自私了,你知不知道,最不可原諒的傷害就是以愛為名義的傷害,像你這種沒心沒肺的人根本不配說那幾個字,枉費你生了一副天使般的麵孔。”停了停,他又說,“葉蕭蕭,你總說別人欠你,那現在你又欠不欠別人呢?告訴你,我不會原諒你,絕對不會。”
葉蕭蕭蒼白著臉,看著他漸漸不見的背影,她如斷線的傀儡娃娃一般,突然跪倒在地,連磕破膝蓋都不自知。
耳邊又響起了夏霂冷漠的聲音,反複重複他的不原諒,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感覺,這一刻,葉蕭蕭嚐到了心痛的滋味,原來心……真的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