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心裏的聲音(2 / 3)

子冉神情倔強地看著他,說:“問心無愧就不必解釋什麼,解釋太多才像是心虛。如果……”

她頓了一下,才道:“公司沒有一份公正給我,隻憑著一些猜測就下定論,那這樣的工作做下去也沒什麼前途,我寧願辭職。”

楊牧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要的,當然不是這樣的結果,放手讓她自己處理,也不過想看一看她在遇事的時候,是否有理智應對的態度。

她卻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辭職。是她太沒有事業心,還是相處這段日子,工作上也好生活上也好,就沒有一點值得她留戀的東西了?

他心裏煩躁,口氣也變得嚴厲起來:“如果你辭職,就是表示你承認了這件事。現在不是辭職可以解決的事,你知不知道這種事如果鬧大了,是會坐牢的?如果你是無辜的,就要向別人證明你的無辜。”

說辭職也不過是一時意氣,她隻是心裏委屈,委屈於他公事公辦的態度。

相處這麼久,她以為,總該有了一些情分吧。難道在他眼中,她會是那種當麵一套,背後卻又處心積慮的人嗎?

沉默良久,她問他:“那你相不相信是我做的?”

他看著她,目光清冽,反問一句:“我相不相信與這件事有什麼關係?”

子冉看著他神情冷淡的樣子,心裏那股委屈與酸楚之意壓也壓不下去了。

看來是她太自以為是了,以為彼此已經不隻是上司與下屬的情分,可是在他眼中,公事顯然比私情要重要太多。

她心裏失望,反而冷靜下來,嘲然一笑說:“好,就算離開公司,我也會讓自己帶著清白的名譽離開。”

沒有再等他的回應,她轉了身,拉開門走掉了。

楊牧看著她的背影,表情黯淡下來,無聲一歎。

其實整件事的內情是什麼,他已經在心裏有了自己的一番定奪。告誡自己不要心軟不要插手,也不過是想讓她鍛煉出哪怕一點的心機跟防備也好。

隻可惜,她出了事的第一反應不是想著揪出那個陷害她的人,而是輕易就說出了辭職的話,這樣一副消極應對的態度,讓他看了怎能不生氣?

也許她天生的性格再難改掉,善良不願計較,正是為了等待那個可以保護她的人。

而他站在她身旁,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可是心裏卻忽然有了一絲猶豫,因為他不敢確定,自己是否就是這個人。

子冉跟姚文芳商量,姚文芳義憤得不行。

冷靜下來之後,她把公司裏的人都想了一遍,然後說:“你不覺得譚菲的嫌疑最大嗎?譚菲對老板有意思是全事務所的人都知道的,她看你不順眼也是眾所周知的。而且之前我就說她在老板跟前嘀嘀咕咕不安好心,沒道理會這麼巧。”

子冉聽她分析,又想起了之前那次譚菲的陷害,便覺得這次如果真是有人陷害她,的確屬譚菲的嫌疑最大。

姚文芳說:“你有什麼打算?”

找證據這種事說得輕鬆,真要執行起來卻很難。不過她不能讓自己背這個莫名其妙的黑鍋,所以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還自己一個公道。

“事情到這一步,我不能直接去問周正明,萬一真是他那裏出的問題,到時候我會真的說不清楚了。”

所以既然懷疑譚菲,那就隻有從她這邊著手查查看。

五月的天氣,逢上晴天,氣候已經有了微微的燥熱。

吃過晚飯,晚霞尚未褪盡,樓下休閑區裏一如既往有很多人在散步。三兩個孩子追鬧在一起,偶爾夾雜著嬰兒的啼哭聲,生活的氣息十足。

楊牧洗了澡,在陽台上已經站了好一會,站到晚霞褪去,夜幕降臨,花園裏的路燈都亮了,有人還是沒有回來。

下午的時候她照常上著班,中間他借故出去兩次,看到她都是一臉平靜的樣子,忙碌著手裏的工作,仿佛心情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可是下了班等他出辦公室的時候,她的位子上早已經不見了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找周正明對質去了,但願她不會這麼莽撞。

天色已經完全地黑了下來,他走回客廳,打開燈,看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八點鍾了,對麵依舊沒有聽到開門的動靜。

他從書房裏拿出畫圖的工具,走到餐桌旁坐下,開始工作。

心裏仍有一根弦懸在那裏,讓他下意識傾聽著門外的動靜。

掛鍾響過了十下。

他扔掉了手裏的鉛筆,站起來,直接拉開門,走到對麵的門口站定。

按了兩聲門鈴,沒有回應,果然是還沒有回來。

這個時候也不想再顧及什麼,他走回自己家裏,取出手機走到陽台上去,直接給她打電話。

不過鈴聲響過兩下,沒等她那邊接起來,他已經合上了手機。

樓下花園裏,映著路燈的光亮搖搖晃晃走過來的那個人,不是她還有誰?

他見她腳步踉蹌,意識到她可能是喝酒了,當下蹙緊了眉,迅速轉過身出門去。

等他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某個喝得醉醺醺的女人因為走不動路,靠著勉強殘存的一絲理智,晃到了路邊的長椅上,歪倒了下去。

他想伸手去扶,已經晚了一步。她歪頭倒了下去,結果一頭撞到了長椅的扶手上,痛得哀叫一聲。

楊牧看得直想搖頭歎氣。

以她平時的性格,也不像是那種受點打擊就承受不了的人。看她醉得走路歪倒就知道她根本沒什麼酒量,居然也敢學人家去借酒澆愁?!

“你還好吧?”他彎下腰,想伸手去扶她。

子冉隻是頭昏,並沒有真的醉到神誌不清。看到是他,想到下午的時候他的冷淡態度,眉頭立刻就擰到了一起去。

“你在這裏做什麼……”她哦了一聲,也沒等他回答,自顧又道,“我知道,出門買東西是吧……小區門口的超市還開著呢,我剛剛看到了……”

她扶著椅子站了起來,衝他揮了下手,“趕緊去吧……”

走出幾步,腳下一個踉蹌,險些被石磚凸起的地方絆倒。

楊牧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攬在她肩膀上的手沒有再鬆開。

她抬頭眨了下眼睛,有點奇怪,“你不是要買東西嗎……”

他幾時說自己要買東西了?

“等一下再買……”好吧,承認買東西,總比承認自己是來接她的要強。

“我先扶你上去。”他取下掛在她手腕上的背包,半扶半摟地攙著她往回走。

子冉被他扶著走,偏還不知道規矩一點,用手戳了戳他,笑嘻嘻道:“看不出來,你也有助人為樂的精神啊……”

楊牧看著她笑意盈然的樣子,頭疼之餘,隻有搖頭歎氣。

“小心看路……”

上了樓,等著她從包裏翻出鑰匙來開門。

眼看她眯著眼睛抓著包翻了半天,東西零零散散都掉到了地上,還是沒有找到。他彎腰將東西撿完,直接拿過她的背包,找到鑰匙,開了門,扶著她走進去。

將她安頓在沙發上,他轉身進廚房去倒了水,端回來遞給她,低聲道:“喝點水,然後回房間去睡。”

喊了兩聲也不見她答應,以為她是睡著了。放下杯子繞到沙發另一邊,打算將她攙起來送回房間去,卻發現她竟然在流眼淚。

神誌還是半醉半醒的,可是說的話卻吐露了滿心的委屈。

“我真是太倒黴了,到底招誰惹誰了,為什麼非要這麼排擠針對我……”

楊牧的眉心緩緩一蹙,扶在她肩膀上的手頓在了那裏。

她其實是無辜的,他心裏很清楚。

他一直告誡自己應該理智對待這件事,在尚不能確定自己心意的時候,不應該輕易對她的事插手,可是看著眼前她眼淚嘩嘩的樣子,他如何還能做到不過問?

如果一開始沒有理會也就算了,一旦關注了,留意了,再想漠視就很難了。

轉身進衛生間絞了個帕子出來,發現她已經沉沉睡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幫她擦幹淨臉,他也沒有再避諱什麼,抱著她到床上去。

他放下她之後,起身要走,她的手卻下意識似的,緊緊揪著他的衣袖不放,像是一個人在孤單害怕的時候,牢牢抓住了一個依靠。

他俯身過去想鬆開她的手,等抽回了自己的袖子,他忽然意識到兩個人的距離那麼近,近到再向前一分,就會吻到她。

黯淡的夜裏,她睡得昏沉不知事,他卻分明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咚咚作響,那麼清晰。

那是一份已經平緩了許多年的心情,此時此刻,再一次為了一個人,產生了悸動。

宿醉酒醒,隻覺得頭重腳輕,窗外的陽光也分外的刺眼難耐。

子冉抱著被子坐在床上,用手按著太陽穴,回想著自己昨晚是怎麼躺到床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