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時間,韋廣濤隨在楊牧身後,一起到樓下的餐廳吃飯。
一路上都是他在說著關於設計方案被泄露出去的事,不過看老板的臉色,已經恢複如常,之前那副火冒三丈的表情亦是難尋蹤跡。
“老板,你故意讓我把消息放給底下的人,是不是有了懷疑的對象?”韋廣濤忍不住問他。
已經進到了餐廳裏麵,正值吃飯時間,大廳裏人聲鼎沸,一眼望去,卻幾乎找不到空座位了。
服務生果然上前來致歉:“抱歉,已經沒有位子了。”
楊牧的目光四下尋望了一圈之後,才轉過臉來回答韋廣濤的問題:“沒有證據,光有懷疑是沒有用的。”
他看到了一個人,眸光微凝,嘴角卻勾出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
“走吧,有位子了。”
韋廣濤還在思考著他的前一句話。老板不作正麵回答,但聽那意思就是有懷疑的人了?
再抬頭,看到老板已經領先朝著靠窗的一個位子走了過去。
位子上的人衝他們微笑著招手,原來是譚菲。
韋廣濤跟著走了過去,也沒有立刻落座,而是問:“老板,你要吃什麼,我去點。”
楊牧接過譚菲為他倒的茶,隨口應道:“一個套餐飯吧。”
譚菲從他落座到現在,一直小心觀察著他的表情,看他的樣子,並沒有她原來想象中那麼生氣焦急。
那麼大的一單業務,對事務所來說明明就是很嚴重的事情不是嗎?
她揚起笑容,狀似不經意地問:“老板,關於設計方案被泄密的事,你不生氣了呀?”
楊牧抿了一口茶,沉下臉色道:“事情已經發生了,生氣也於事無補。不過這件事我一定要追查到底,否則留了那個人在公司,必然是後患。”
譚菲聽他這樣說,心裏放鬆之餘也暗暗歡喜了一下。
她朝收銀台那邊看了一眼,見韋助理還沒有回來,便壓低了聲音道:“老板,其實有件事,我不知道應不應該跟你說一下。”
楊牧抬起眼睛看她,微微一笑,“你平時也不是吞吞吐吐的個性,有什麼話就說吧。”
事實上,她之前正愁著該怎樣找機會跟他說,結果好巧不巧就跟他在餐廳裏遇到了。偶遇的場合下,她所說的話看起來也就不會顯得那麼刻意了。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前段時間我們在餐廳裏遇到的,鄧子冉的男朋友……”
楊牧的眸光微微一凝,順著她的話接下去:“他看起來有點眼熟,也許我是在哪裏見過的吧,怎麼了?”
譚菲提醒他:“你忘了,前年我們和‘達輝事務所’競爭一個案子,競標會上遇到過他,他那時候還是‘達輝’的一個助理設計師。”
楊牧蹙了下眉,露出恍然的表情。
譚菲接著說道:“就剛才出來之前,我托朋友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現在已經是‘達輝’的掛牌建築師了。”
楊牧默了片刻,抬眼問她:“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可不是有意針對誰,隻不過事務所裏從來沒有出過這樣的事情。鄧子冉本身就參與了這個案子,她的男朋友剛好又身份敏感,所以我覺得,她總是有些嫌疑的吧。”
話隻說到了這裏,那邊韋廣濤端著兩個托盤小心翼翼地走回來。
他放了一個托盤在楊牧麵前,笑道:“你們兩個在聊什麼呢,表情這麼嚴肅?”
楊牧沒有回他的話,而是對譚菲道:“這件事我心裏有數了,謝謝你的提醒。”
譚菲一臉謙虛地笑道:“我也是公司的一員,當然要為公司的利益著想了。”
正說著,從旁邊走近兩道人影。
抬頭看去,譚菲的臉色隨即暗了一暗。
子冉跟姚文芳一起下來吃飯,如果不是姚文芳非要過來打招呼,她寧願避開走。
有譚菲的場合,再加上是和楊牧在一起,所以她一點也不樂意麵對這樣的場麵。
姚文芳的招呼當然也隻是送給老板和韋助理的:“老板,韋助理,很少看到你們來這裏吃飯呢。”
韋廣濤笑回道:“難得老板願意下來體察民情,我就跟著下來了。”
子冉被姚文芳拉著,也不說話,表情冷淡。
沒辦法,她看到譚菲那雙滿是精明算計的眼睛心裏就不痛快,尤其此刻她對麵還坐著某人,更是讓人覺得反感。
姚文芳也沒有寒暄太久,說道:“那我們先上去了。”
楊牧對她頷首致意,目光卻是停在子冉身上,眼中有幾分沉靜的思量之色。
子冉從頭至尾都沒有看他,有意回避著他的目光。
她對韋助理客套地笑了笑,拉起姚文芳走出了餐廳。
搭上電梯之後,姚文芳說:“我是故意過去打招呼的。你沒見譚菲剛才湊在老板跟前嘀嘀咕咕,多半又是在背後打誰的小報告。你瞧她剛才看到我們的時候,臉色都變了,所以我猜她說的話多半跟我們脫不了關係。”
子冉不太上心地笑了笑,說:“管她呢,隻要我們自己不犯錯誤,她總不能無是生非。何況老板現在一定為了設計方案泄密的事焦頭爛額,應該也沒什麼心思聽她打小報告吧。”
姚文芳不以為然,“正是在這個非常時期,即使敏銳如老板那樣的人,也可能會因為心煩而被混淆了理智,不知道是誰要倒黴了。”
吃過午飯回辦公室,還是午休時間。
姚文芳跟她老公煲電話粥,子冉還是一如既往,習慣性地就翻開手邊的資料開始整理。
忙了一會,她站起來去茶水間,剛走出沒兩步,就看到楊牧他們一行三個人回來了。
楊牧看到她,臉色有些嚴肅。
“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子冉偷偷朝他身後的兩個人看了一眼。韋助理的表情看起來沒什麼異樣,譚菲則是避開了她的目光,眼睛裏分明有著一份欲蓋彌彰地裝無辜。
子冉在心裏暗暗叫糟。之前文芳還在開玩笑說八成有人要倒黴了,不會這麼巧那個人就是她吧?
可是反思一下,工作上她並沒有做什麼錯事,所以沒必要心虛擔心什麼。
放下手裏的杯子,抬頭挺胸,理直氣壯地跟在某人後麵,進到了他的辦公室裏。
楊牧在辦公桌後麵坐了下來,吩咐她一句:“把門關上。”
子冉心想,多大的事,需要他一反常態擺出如此嚴厲的態度來?說實話,看起來還真是讓人心裏有點發慌,她亦是沒骨氣地看了他一眼之後就避開了目光。
很配合地關上了門,走到了辦公桌前站定。
“老板,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她畢恭畢敬地問。
楊牧的表情似乎比之前進來的時候緩和了一點,語氣平靜地問:“那天和你一起吃飯的,是你的男朋友嗎?”
子冉愣了一下,他一臉嚴肅地把她召喚來,要談的難道不是公事嗎?
她皺了皺眉,有些不滿道:“我說過了,他隻是我一個普通朋友。”
楊牧看了她一眼,又道:“我記得你那天說,他也是做建築這一行的?”
“是啊。”子冉有些莫名所以,“不過老板,你找我來不會隻是為了問這些私事吧?”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裏上班?”
周正明好像說過,可是她當時也就隨意一聽,並沒有放在心上。
“老板,我跟他也不熟,問我也是白問。如果你是想挖他來事務所,那下次我幫你聯係一下。”她也隻想到了這一層。
楊牧看著她,目光裏有探究之色,似乎是在評估她這份坦蕩態度的真實性。
“以他那樣的身份,就算我想挖角隻怕也挖不來。”
他淡然地勾了下嘴角,似有幾分嘲弄之意。
“周正明是‘達輝’最年輕的建築師,聽說去年才拿到注冊資格證。”
子冉看了他半晌,驀地反應過來,幾乎是有些愕然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關於這件事,你有沒有什麼需要解釋的?”
解釋?為什麼她需要解釋?隻因為她跟周正明認識的關係,所以她就理所當然該被懷疑嗎?
“什麼意思?”她壓下心裏的氣憤,力持鎮定地問。
“公司裏麵不出意外,很快就會傳出對你不利的流言。而流言是真是假,隻有你自己心裏清楚。所以,你不覺得應該想一想,要如何為自己辯解嗎?”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平靜,表情嚴肅,完全是領導對待下屬的口吻。
子冉委屈得心裏發哽,嗤了一聲道:“如果有證據,我解釋再多也是徒勞。如果沒有證據,那即便是流言也掩蓋不了我的清白。”
楊牧淡淡蹙起了眉。
“如果你不願解釋,別人就會說你是心虛。”